第二百七十七章

鬥門大營的官軍雖說被人煽動,卻只敢固守炮台,並沒有和長鯨幫硬拼的打算,這就為大軍調轉方向提供了依仗。根本不必顧慮水師,長鯨幫的龐大船隊如捕獵的巨蟒一般驟然轉過身,開始一節節絞殺那些藏在島上的敵人。

然而一旦交起手,有些事情立刻就顯了形。所有潛伏在島上的船隊都不堪一擊,冒冒失失撲上來,又慌慌張張退下去,有些還被寧負安排的伏兵堵住退路,直接擊潰。這一盤散沙的攻擊,根本談不上戰力,更不像是赤旗幫的手筆,也讓寧負認清了一件事,赤旗幫的主力從來就沒有分散,跟不在這些島上。

那會是在哪裏呢?幾乎是瞬間,他就猜到了一種可能,留在羅陵島的番子們恐怕要率先遭受攻擊了。赤旗幫想要的從來就只是分兵罷了,然而各個擊破,削弱他們的戰力。而他把這事想得太復雜了,反倒給對方可趁之機。

這多少讓寧負有些不悅,像是被人戲耍了,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沒生出慌亂,畢竟自己也是有後手的。想來那小女子也沒料到,他會把整個西塞艦隊都留下吧?想吞掉那龐大的艦隊,可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一旦打起來,反倒會讓赤旗幫陷入兩面夾擊的困境。

既然猜到了對方的意圖,寧負就不會耽擱時間,立刻讓船隊加快速度,驅趕著那群海商往回行去。海商們嚇的魂飛魄散,只顧得拼命奔逃,算得上一支潰兵了,如果能沖入赤旗幫和西塞艦隊的戰場,肯定能打亂雙方的戰局,到時候再圍而攻之,才算是真正捆住了赤旗幫的手腳。除了沈鳳那個還不知藏在哪裏家夥,這一戰已成定局。

然而心情好不容易恢復了一些,更壞的消息就隨著敗兵傳了回來。

“你說什麽,那群紅毛番子投靠了赤旗幫?”聽到這消息,許黑勃然大怒,“他們不是跟咱麽說好了嗎?怎麽還有臨陣反悔的!”

見大頭目動怒,逃回來的幾人連忙叩首:“將軍啊,我們也不知赤賊是怎麽說動那群番子的,反正兩邊也沒見交手,他們就降了!多半還是那天夜裏遇襲,番子以為是我等動的手,這才反水了……”

一聽這話,許黑更怒:“派你們過去是跟番子並肩作戰的,他們為何要疑你們,莫非是攻打羅陵島時不肯賣力,得罪了人家?再說了,半夜三更漂在海上,還能炸了十幾條船,赤賊難不成是有鬼神相助?是不是番子故意做出來的,你們將計就計跟著逃了?”

他們的確是沒盡心作戰,大頭目這話引得眾逃兵一陣心虛,連連叫苦,趕忙詛咒發誓,把那場夜襲誇大了好幾倍,說是赤旗幫使出的妖法。

這話可就引得一群頭目坐立不安了,赤旗幫難道真有這樣兵不血刃的克敵手段?而且那群紅毛番子背信棄義先不提,他們的船是當真強悍啊,這要是投了敵,豈不是讓赤旗幫如虎添翼?

壓住心中驚怒,許黑轉頭道:“軍師,這赤旗幫到底使了什麽詭計?現在可如何是好?”

寧負手中的折扇已經捏緊許久,此刻聽聞許黑的問話,這才冷笑一聲:“既然是夜襲,還有炮響,多半是用什麽法子把炮藥運到了船附近點燃,也是他們不加防備,這才中了著。至於番子投敵,也不用太過緊張,他們折損那麽多,肯定不會再賣力氣了,此刻能投靠赤旗幫,將來就不能重投咱們嗎?”

既然是墻頭草,自然是誰強就投靠誰,他跟那群番子交往的時間也不短了,熟知這夥人的秉性,只要正面戰場能勝,這群人就不足為慮。只是赤旗幫這麽快就能說動對方,實在讓寧負有些驚疑不定,也不知他們給出了什麽樣的籌碼。

聽到這番話,許黑才松了口氣,方才就連他也生出了些懊悔和惱怒。如果按照原計劃,只留一部分番船攻打羅陵島,把番子的旗艦留在身邊,怎麽可能鬧出這樣的紕漏?而在這之前,寧負已經出錯數次了,先說敵人在前方,要攻打番禺城,卻引來了朝廷兵馬。又說敵人在後方,分散了兵力準備埋伏,誰料轉過頭發現只是些海商。如此一錯再錯,哪裏還有“鬼書生”的手段?

這是復仇心切,中了人家的奸計,還是棋差一著,不是人家的對手?然而不論是哪樣,都足夠他心中不安了。

這點心思,寧負怎會看不破,他立刻提聲道:“將軍,如今咱們兵力未損,根本不必擔心這些小伎倆,只要能讓赤賊現身即可。況且把番子的船攏在手裏也未必是好事,西塞人根本就不想出力,更不會在戰果未定前就押注,如果赤賊信了他們,跟咱們正面較量,定然能在海上分出勝負!”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也讓自許黑以下的大小頭目都稍稍放下心來。這一仗是打的有些窩囊,但是寧先生的本事還是在的,當初邱晟率大軍都沒能攔下他們,如今長鯨幫兵力更強,還怕邱晟的女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