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第2/3頁)

然而就算如此,他依舊有些放不下心來。無意中察覺了這一點,陸儉並沒有跟著露出笑容,只是肅然點了點頭,就轉身下了船。

隨著陸儉的身形登上另一艘船,偌大船隊也開始分崩,化作幾股,匯入了那越來越多的船舶中。

最近這些時日,就連余杭都不太平了。身為呂氏的當家人,呂敬之可是心緒繁雜,北地大旱,流民不知鬧出了多少,連余杭這樣的地方都遭了殃及。各家都在爭搶流民,也怕吃得太多撐破了肚子,很是麻煩。更要命的是新帝登基,京城大亂,官場已經沒什麽指望了,連帶余杭一遭的大族都要震蕩,他得防備旁人動手,也得想法子找一個獵物,試一試手中的刀。

正考慮這事關呂氏前途的大事,突然有下人前來稟報,說是有人持著汀州蕭老爺的書信前來拜訪。蕭霖可是呂敬之的姻親,兩家關系也極為默契,還有生意往來,聽說是蕭霖派來的人,他當然得見見。

然而真把人請進門,呂敬之卻大吃了一驚,只因來得並非是蕭氏子侄,而是一位女子。

沒等他發問,就見那明艷婦人就行了個禮,笑吟吟道:“妾棉城江氏,冒昧登門,還望呂老爺勿怪。實在是蕭公有托,不敢怠慢。”

呂敬之有些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棉城江氏他聽都沒聽說過,估計只是個小門小戶,怎麽就派了個女子千裏迢迢來到余杭,還能帶來蕭霖的書信?

不過怎麽也是浸淫商場的人物,他只笑著請對方落座,就溫言道:“不知江夫人帶來了何等消息,可是蕭公那邊有礙?”

就見那小婦人笑道:“呂氏是余杭大族,呂老爺應當也知道京中變化。蕭氏有意起復,奈何汀州宿敵不去,實在有些麻煩,這才想請呂老爺施加援手。此乃蕭公的信,還請過目。”

短短一番話,說得呂敬之心中狂跳,他當然知道蕭氏在汀州的宿敵是誰,不正是江東四大世家之一的陸氏嗎?聽聞之前汀州遭襲,陸氏吃了大虧,讓蕭氏搶去了糧道,兩家如今已經水火不容,想來也是聽說了陸侍郎在京中失利,這才要更進一步。可是陸氏在汀州才有多少勢力,在余杭又有多少身家?他哪來的本事施以援手?

接過了小廝遞上的書信,呂敬之也顧不得那女子了,立刻看了起來,半晌才神色古怪的擡起頭:“江夫人原來是鹽商啊。”

那小婦人笑著頷首:“都是些小買賣,讓呂老爺見笑了。”

信裏寫的東西很簡略,估計也是不願把把柄落於紙面,只隱晦的說了陸氏恐怕不穩,如果在余杭施壓,必然能讓他們進一步放棄汀州的勢力,還有這位江夫人的出身來歷,以及她坐擁大批西洋貨物的事情。

一個鹽商,是不可能弄來這麽多西洋貨的,她又跟文城錢氏有些牽連,那背後站著的勢力就不難猜了。難怪明明只是個女子,就能有如此人脈,傳聞赤旗幫的幫主也是個女子,恐怕也是走通了門路。

那她代表的,是不是就是赤旗幫的意思呢?陸氏的遠洋船隊,可就是失陷在南海的!越想越深,呂敬之的神情反倒和煦了許多:“夫人何必客氣,蕭公也是對你贊不絕口,只說夫人天資過人,是經商的奇才。只是不知道這次前來余杭,是想做什麽買賣呢?”

余杭可是不缺鹽的,蕭氏也不會放掉西洋貨,她被派來攪亂陸氏,會選什麽樣的手段呢?呂敬之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果不其然,那婦人笑道:“番禺如今開了海貿,自然還是絲綢最為緊俏,不知能不能找些門路,做點生絲的買賣呢?”

果不其然!陸氏除了海貿外,最大的兩樁生意,不外乎糧食和生絲,如今糧道被蕭氏搶了,若是絲坊再受影響,恐怕是要鬧出大亂的。

然而話雖如此,呂敬之卻微微蹙眉,嘆了口氣:“夫人的胃口倒是不小,只是今年北方大旱,誰知夏季這邊會不會生出洪澇,生絲的價格已經一路走高了,想要靠絲價達成所願,恐怕不容易。”

越是行市不穩定,絲價就越是波動不休,何況今年情況的確不同,赤旗幫已經占據了南海,聽說還一意扶持海貿,穩固航路的,今年海貿必然要大大興盛。現在來搞生絲,別說是陸氏,其他幾大家恐怕也不會允許,更不是他們呂氏一家就能動搖的。

誰料那小婦人聞言卻笑了:“妾可不是要打壓絲價,而是順勢往上擡一擡,這個想來不算難吧?”

呂敬之怔住了,這當然不難,可是這麽搞了,又要如何對付陸氏?

“現在生絲價高,卻還沒有上市,誰知道之後又會有什麽變數呢?再說了,打算對付陸氏的,又不只有一家。”那小婦人慢條斯理道。

這……呂敬之的心頭咯噔一聲,看來落子未必只在商場了啊,還有誰想要針對陸氏呢?然而有一點,蕭霖信上說得不錯,現在余杭的情勢已經緊張到了一定程度,若是能咬下江東陸氏這塊肥肉,不知多少人要心動。如果真能成事,他們呂氏肯定也能撈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