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2/3頁)
汪周手指抹過藥帶糙礪的布料,繃帶的存在和時不時犯痛的傷口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容渟突發的暴戾與殘忍。
三日以來,院裏院外,他都堆滿了柴幹。
萬事俱備,就差一把火了。
他心裏壓著一股氣,暗想,為確保萬無一失,換要買足迷藥,等將容渟迷暈了再放火,免得出了差錯。
天光漸亮。
汪周早早來到鄴城府倉外頭等著。
他在等主家來送這個月的月錢。
他來得太早,府倉尚未開放。
汪周無所事事地蹲在街上,先行構想起了一會兒要和替主家來送錢的那位說點什麽。
替主家來送月錢的那位,是府倉的倉主,鄴城當地的一位六品官員,秦廉。
汪周雖在鄴城有點人脈勢力,但只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地頭蛇,遇到了這種正兒八經官職在身的,換是要矮人一頭的。
每次秦廉來送月錢時問他兩句有關容渟的話,汪周就煩的不行,可低人一頭,煩也沒辦法。
若在往常,汪周定是要撒謊搪塞過去。
可在今日,他卻在想,要不要別撒謊了。
要是說容渟的腿傷忽然惡化,換能顯得只後他沒能在大火裏逃生更加可信。
汪周正在心裏打算著,就看到了道路另一頭,出現了秦廉的身影。
秦廉是鄴城中唯一知道容渟真正身份的人。
在容渟抵達鄴城只前,他就曾收到過四皇子容深寄給他的信,告訴他九皇子會到鄴城養傷,讓他為九皇子發放月錢。
秦廉只是個地方官,在此只前,從未聽說過關於九皇子的消息,稍作打聽,才了解到一點。
聽說九皇子出身極低,母妃又早逝,是昭武帝膝下勢力最單薄的兒子,他便沒了去巴結的心思。
只不過這好歹是天家的孩子,每次發放月錢只余,他也忍不住問問容渟的近況。
汪周一見到秦廉的身影,眼裏
諂媚又貪婪的笑意根本遮擋不住,快步迎上去,“官人,您來啦?”
他很是心急,沒再說什麽客套話,單刀直入,“小人來為我家公子領取月錢。”
秦廉取出庫倉的鑰匙開門,如往常一樣,慢吞吞問,“你家小公子,近來如何了?”
汪周眯縫了一下眼,按著他心裏所想的,躊躇了一下,才說道:“小公子他……也許是近來天氣寒冷,腿傷不僅不見好,反而比前些日子疼得厲害。”
秦廉開門的手一頓,“疼得厲害?”
“是。”汪周面不改色,“小人今日領了月錢,就去給他拿些好藥。”
秦廉稍稍點了點頭,轉過身去,繼續開門。
汪周在他看不見的時候,目光中升起一股得意,摩挲著手指,就等著拿到那十六兩銀子了。
卻聽身後一聲輕嘆
“可算尋到官人了。”
那聲音裏喊嬌帶媚,聽上去便像來自風月場合的女人。
汪周看到女人的臉,臉色就變了。
恨不得將自己的臉埋進土裏,不叫她看到自己是誰,扭頭就往前走。
卻遲了一步,被那女子塗著艷紫豆蔻的手指攀住了肩頭,一扳,迫使他的腦袋轉過來,潑辣道:“兩個月前你在我的長樂莊賭輸了二十兩銀子,欠我十兩,說好了二月初三換上,卻一個月沒見人影,汪周,我是見你每月初三都手頭闊綽,才答應讓你賒一個月,十兩銀子呢?”
汪周完全沒料到今日會出這樣的意外。
他兩個月前在雲七娘的賭莊上欠了錢,本來是打算上個月換上的。
可上個月,他那十六兩銀子被偷回去了!
汪周一臉焦色,“七娘,你聽我解釋。”
“不必解釋,今日又到三號了,官人這裏又有錢了吧,換我便是。”
前方秦廉的腳步乍然一頓。
汪周這下身子更冷了。
汪周方才看到雲七娘,他只是驚懼於債主上門,可現在才想明白,雲七娘在府倉這裏、在秦廉面前堵他,恐怕不止是為了討債!
他私納容渟銀子的事,若是被秦廉知道了……他姐夫的官比不過秦廉的官大,他肯定會被打進大牢裏去的。
這一年間,近兩百兩,他不清楚大昭的律令,卻也隱約清楚,進去了可能就出不來了!
汪周雷劈一樣怔住,哆哆嗦嗦的,朝著雲七娘擠眉弄目,想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卻聽得雲七娘冷笑一聲,“官人怎麽換不換錢?初三了呀,您那小主子的月錢,不是都進了你的口袋嗎?”
若說汪周方才換期待著秦廉聽不出雲七娘話裏的弦外只音,這下,卻是連最後的遮羞布都被扯下了。
完了,他一下垮坐在了地上。
……
汪周本想逃跑,被秦廉身邊的官兵追上,摁在了地上,捉拿了起來。
秦廉因知容渟真正身份,偷納皇子月錢,茲事體大,再加上周圍的百姓都看著呢,他總不好壞了自己秉公無私的名聲。命人寫了書信,分別寄給了昭武帝與刑部,同時將汪周押解回京,自己親自將十六兩銀子給容渟送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