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三辭三讓

退朝走出宮門的路上,趙吉章和劉同新並肩而走,兩人走得晚,此時四周並無旁人。

“定好北上的日子了嗎?”趙吉章小聲問。

“定下了,就在夏末。”劉同新嘆息。

去年北疆入冬前劉湛去信兩位長輩坦言立國一事,如今北疆一片大好,劉同新幾番權衡最終決定舉家北遷。

劉府裏也並非都贊同北上,但劉湛立國,梁天子必定遷怒,他們不走也得走。

趙吉章點頭,並不意外。“如何啟程都打點了嗎?”

“湛兒安排了人接我們,不會有人發現。”劉同新遙望這帝京城,心中雖有不舍,但也明白大勢所趨。

“如此便好。”趙吉章感慨,他雖然也意動,但是家中更希望留在帝京。

趙氏在大梁也有爵位,乃世襲三代的明聖公,去了北疆也是公爵,並無不同。

兩相權衡,趙吉章還是決定留下。

卻在這時,一隊禁衛追了上來。

“劉尚書請留步,陛下有請!”

劉同新心裏咯噔一下,他不是心腹近臣,梁天子從來不在私下傳喚。

此時禦書房裏氣氛詭異。

“齊雲將軍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整個北疆都傳遍了,今年定會自封為王。”沛公離面色陰陰。

“劉尚書,齊雲將軍正是當年你們劉氏流放到北疆的子嗣,是也不是?”沛公離問。

禦案之後,梁天子陰鷙的盯著劉同新。

“陛下,沒有的事!”劉同新慌忙跪下,實則已經汗流浹背。

“當年兄長那一支兒孫流放到北疆,路上孩子就死了一半,僥幸活下來的年紀也對不上,因此,絕無可能。”

此事劉同新只能一口咬定孩子年歲對不上。

“沛司農,你怎麽看?”梁天子看向沛公離。

沛公離似笑非笑的俯視。“此話可是你侄子劉學禮親口所言,昨晚宴席上還有旁的世家子,如今帝京城都傳遍了。”

劉同新面上不顯,實則心裏已經翻江倒海。

“劉學禮親口所言,劉湛如何一步步位極人臣,開辦書院,下山劫糧,一樁一件事無巨細。”沛公離拍了拍手。“帶上來。”

一身酒氣的劉學禮被押著上來。

劉同新雙手氣得發抖,這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逆子!

“把你昨夜說的話,復述一遍。”沛公離低頭。

此時劉學禮的醉意已經醒了大半,整個人抖如篩糠。

“那個……那個……”他呐呐不敢言。

“陛下!”劉同新匍匐在地。“流放的犯人身上連一個銅板也沒有,他們拿什麽辦學堂拿什麽招兵買馬!實乃無稽之談!”

“你可以幫他們啊。”梁天子獰笑。

劉同新心中大震!

“陛下!當年一路押送到北疆的路上,兩個年歲大的孩子死在了路上,那齊雲將軍的歲數也對不上啊!”

梁天子陰惻惻的眼裏有了一些遲疑,當年劉氏判了流放,裏面有他堂妹,這事還曾求到方壽亭那。

“北疆誰人不知雲中書院院長劉學淵乃齊雲將軍生父,此事本官已經查證無誤。”沛公離卻不會這麽容易放過他。

劉同新只覺得渾身發寒。

這時劉學禮抖抖索索的開口。“沒有這回事……陛下!小民昨夜醉了,信口說的胡話,只是為了托大罷了。”

幸虧他還沒傻透。

劉同新立即接上話。“陛下!臣當年找到押送的役頭,讓他帶路去給孩子們收骨,屍骨撿回來葬在祖墳,都是有據可查!”

當年劉同新確實是知道濤兒夭折在路上便命人去收骨,但僅有濤兒一具屍骨。

劉學禮的酒意也完全醒了,昨夜他為了震懾那些取笑他的人,當時他只想逞強並未考慮別的。

該說的不該說的,他全說了。

“陛下,小民是宗室外婿,沛司農怎能因為一句酒後亂言就要治宗親的罪!小民,小民只是胡說的!”此時此刻劉學禮又驚又怕,渾身抖得止不住。

他在北疆渾慣了,酒後說胡話那是常有的事,反正在北疆誰都要讓他三分忌憚他三分。

所謂惡習難改,他一喝醉便又胡言亂語,可帝京不是北疆,誰還會讓他?

酒醒之後劉學禮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幸虧他還沒傻透,知道以宗親外婿身份開脫。

自稱帝之後梁天子越發的多疑猜忌。

大梁全盤接了大楚,大梁朝堂與當年大楚朝堂並無不同。

世家大臣勾心鬥角陽奉陰違,國庫空虛戶部年年虧空,這一切都把那個意氣風發的方玉良逼成一個連他自己也快不認識的人。

劉同新也趁機道:“陛下!我劉氏冤枉!那齊雲將軍出身小族寒門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行了!”梁天子只覺得吵得頭昏腦漲。

他也覺得可能性不大,主要是當年徐牧遠也曾說過劉湛出身寒門。

“諒你是宗親外婿,今日便不打入大牢,待沛司農查明之後再定罪吧。”梁天子站起來,他不願意在這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