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馬屁精

蔣映月見二人竊竊私語,隱約猜到究竟,笑言道:“陛下當真寵愛夏美人,昨日程公子百般求娶,陛下只是不允,倒可憐程榜眼一片癡心,付諸東流。”

皇帝對外說得好聽,夏氏已非完璧,不宜放歸家中,這話也只好哄哄外頭人。如蔣映月這些身在宮中者,卻是門兒清——夏氏直到昨夜才正式承寵,這樣亡羊補牢的做法,也不怕貽笑大方。

如此更可見得夏氏的手段,哄得皇帝願意為她破例,甚至不惜違背聖人之言。

蔣碧蘭面色愈發不快,可事已至此,皇帝已經臨幸,她也不好再將人趕出宮去,只能冷冰冰道:“夏美人,你身為天子妃妾,必須潔身自愛,恪守本分,切勿做出有辱門楣之事。”

好像人人都認定她跟程耀有一腿似的。

夏桐無奈,起身行禮,“娘娘教誨,妾定當銘記在心。”

馮玉貞坐在她對面,狠狠望著這個三心二意的蕩-婦。她就看不出夏桐有什麽好,怎麽皇帝會那樣喜歡她?一頭吊著程耀,一頭又舍不得宮中榮華富貴,這會子倒做出委委屈屈的模樣來,好像她多麽清白似的——傻子才信!

若非進宮之前兩人就有所牽扯,程耀怎會對她念念不忘?偏偏皇帝素日那個陰沉性子忽然豁達起來,這樣的事也不追究,還封她為美人,跟自己平起平坐,她怎麽配?

馮玉貞撫著纖細腳踝,傷處仍在隱隱作痛,方才那盞滾水直直地往腳面上潑去,是個人都受不住。她雖然有秘方不擔心留疤,可是切膚之痛到底難耐。

馮玉貞不認為自己有錯在先,只覺得夏桐專程和她作對,簡直是前世冤孽!

開完小會,夏桐和李蜜一道從麟趾宮出來,蔣映月卻在身後盈盈喊住她,“夏妹妹。”

二人只得上前施禮。

蔣映月望定夏桐,眉眼說不盡的光華流轉,饒是女子也難抗拒,“貴妃姐姐不是成心的,只是深愛陛下,一時氣急了才會口不擇言,還請夏妹妹莫要與她計較。”

這話說的,好像夏桐有多麽大的能量,堂堂貴妃都得看她臉色。

無形中還插了蔣碧蘭一刀——指出她這位貴妃犯了嫉妒大忌。

夏桐笑道:“昭儀娘娘言重了,咱們都是宮中嬪禦,自當體同一心,凡事以服侍聖上為己任,我自當敬服貴妃,貴妃又豈會對我有所不滿呢?定是昭儀姐姐有所誤會。”

蔣映月眼波脈脈,“你能想通自然最好。”

說罷,拎著手絹裊裊離去。

李蜜又眼紅起來,“想不到,連蔣昭儀都來討好你,生怕你多心似的。”

本來嘛,一個貴妃為難也就為難了,蔣映月卻偏偏要來描補,可見夏桐如今在宮裏有多炙手可熱。

夏桐嘆道:“你把她想得太好了。”

現在她明白蔣家為何要送一對姊妹進宮,憑蔣碧蘭的能耐,壓根不足以站穩腳跟。可如今嫡出蔣碧蘭為貴妃,庶出蔣映月為昭儀,蔣映月為了自身地位,不得不依附於蔣碧蘭,幫她參謀——這姐妹倆燕瘦環肥,智勇雙全,何愁不能將皇帝籠絡於股掌間。

只可惜,皇帝一個都沒受用,反而便宜了她這個外人。夏桐都不知該說自己運氣太好還是太壞。在宮中有寵愛當然會過得更好,但同時也會樹敵更多,端看如何取舍。

算了,她就不是個愛操心的性子,還是隨遇而安罷。

李蜜仍在嘀咕,“程公子待你癡心不移,你為何不答應他呢?”

照她看,就算皇帝不肯放人,可只要夏桐苦苦哀求,甚至以死明志,皇帝總歸會動容的,天底下沒有牛不喝水強按頭的道理。

夏桐問她,“若程耀今日求娶的是你,你會去麽?”

李蜜答得很快,“當然不。”

程耀如今也不過是個榜眼,今後有沒有出息另說,就算官做得再大,又如何比得過萬人之上的天子?在宮裏倘能熬出頭,所得的好處遠非一個普通世家夫人可比。

夏桐莞爾一笑,“那麽我也是一樣。”

她本意想說自己愛財,可誰知李蜜愣怔片刻,深沉的嘆道:“妹妹,為了夏家,你連一己之身都能舍棄,這種情操遠非我所能及。”

敢情她以為夏桐為了家族前程,才不得不背叛真愛,忍辱負重留在宮裏。

夏桐:“……”

她忽然覺得這位同僚過分單純了。

*

回到柔福宮沒多會兒,禦前的人就送賞賜過來了。

小猴子指著一匣子金銀,十來匹綢緞,擠眉弄眼的道;“師傅說了,這些不過為美人您添妝之用,來日若伺候陛下得宜,想必還有厚賞呢!”

夏桐讓春蘭抓了把金瓜子給他,“辛苦你了,阿寶。”

她記得這“小猴子”真名喚作侯阿寶——這麽簡單的字眼,想忘記也難。

阿寶卻受寵若驚,美滋滋地將金瓜子揣入懷裏,還朝她重重磕了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