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舊事

夏桐試著哄他安靜, 誰知剛在他背上輕輕拍了兩下,敦敦就扯著嗓子大聲嚎啕,短胳膊短腿還如溺水一般在空中撲騰著, 拼命往車窗外頭伸手。

好像車裏有妖怪要吃他似的。

夏桐只好將孩子遞給春蘭,“先讓奶娘帶他吧。”

轉頭郁悶地問皇帝, “真那麽難看嗎?”

劉璋一本正經的道:“朕覺得挺好的。”

夏桐半信半疑, 再看春蘭別過頭,也是一副不忍直視的模樣, 她心裏便洞若觀火——這種洛麗塔風注定不符合現在的審美。

而以她做媽媽的年紀也的確不適合穿了。

夏桐讓春蘭抱著孩子回去找奶娘, 自個兒則默默地縮到角落裏。

劉璋安慰她,“沒事, 那些人不懂得欣賞, 朕喜歡就行。”

夏桐:……

合著她就是個任人打扮的瓷器娃娃。

忽然突發奇想, 要是讓蕭修儀和穆修容來穿會怎麽樣, 能否達成所願?可惜那兩人一個膚色稍黑,一個身量又太高大了些,都不是合適的衣架子。

只有她這副嬌小身段最適合做隨意擺弄的玩具,違和感也稍稍輕些。

夏桐決定回去後就將這身衣裳脫下來, 不能為了迎合皇帝的惡趣味就跟著眼瞎——直男哪懂得什麽叫正確的審美觀?

她可不想荼毒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眼球。

劉璋卻是越看越愛, 極力想說服她將衣裳留下,日後好用作閨房樂趣。

兩人正角著力, 蔣太後派人來了, “娘娘聽聞適才有人墮馬,不知陛下是否抱恙?”

真要是關心, 不會到現在才來問。劉璋隔著車簾淡淡一笑, “勞母後費心, 朕並無大礙, 只是靜德王叔不慎摔傷了腿,朕已命人送他回府醫治去了。”

常嬤嬤回去後,如實將這話稟報太後。

蔣太後嘆道:“認真說我不關心他,他又何曾尊重過哀家?即便不曾出事,難道不會著人來知會一聲?倒讓咱們在這裏提心吊膽。”

常嬤嬤陪笑道:“陛下也是怕下人們言過其實,再嚇著您就不好了。”

一面忖道:“奴婢看陛下倒挺有閑情逸致,適才過去時,轎中似乎另有一名女子,陛下還軟語相勸,那情狀,比起待夏昭儀的溫存有過之而無不及。”

蔣太後與依琳公主齊齊來了精神,“是誰?”

“奴婢也不知,”常嬤嬤搖頭,“總歸不是昭儀娘娘便是了。”

夏昭儀自打生下皇長子,人也愈發穩重,再不似從前輕浮之態,那名女子面容雖看不太清,觀其衣著打扮,似乎比夏氏嬌嫩許多——果然男人就沒有不愛年輕的。

她估摸著,“大概是臨時收用的宮婢吧。”

看模樣便不似正經人。

劉依琳這下更是非看不可了,“我去瞧瞧。”

蔣太後忙拉著她,“別,仔細打草驚蛇。”

皇帝肯另覓新歡,老人家心裏自然是稱願的,專寵一人在民間或許稱得上情種,可對天家卻是頂大的忌諱——沒見過哪個執著於兒女私情的皇帝能做成大事業的。

何況,夏氏專寵,也就意味著皇帝不肯在別的妃嬪身上用精神,她一個人再能生又如何?成日霸著皇帝不放,長此以往,難免子嗣稀薄。

蔣太後已經有了一個不成才的兒子,斷不能讓長子也毀於婦人之手,如今皇帝終於開竅,蔣太後仿佛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舒坦,從裏到外容光煥發起來。

更不能讓女兒去打攪——要是能在馬車裏做成好事就更妙了,想想夏桐吃癟的模樣,蔣太後都忍不住開懷大笑。

劉依琳心裏卻是貓爪一樣地難耐,既覺得快意——夏桐之前那樣辜負程公子,如今竟也被人辜負了,真是痛快!

又有些同為女子的憐憫,她是嘗過失去愛人滋味的,不同的是她的夫君已死,這一個卻是變了心——論起苦楚來,夏氏未必會比她少,有時候生離更甚過死別。

這麽想著,她更想看看那女子是何方神聖,居然能從夏桐手裏分得皇帝寵愛。

馬車轆轆駛到宮門,劉依琳借口幹渴,跑到禦駕旁要些茶飲。

果然看到裏頭一位身量嬌小的女子端坐著,嫩生生的雙手放在膝頭,像剛剝出的菱角,清新而又可人。

依琳公主感嘆了一番皇帝的好眼光,便笑問道:“難怪陛下一路上總不肯下車,原是有佳人相伴,說說笑笑足以解悶吧。”

夏桐詫異她今日怎這般和氣了,覺得還是得打個招呼,遂輕輕轉過頭來,“公主安好。”

依琳公主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怎麽是你?”

夏桐:……

不是她還能是誰,蔣碧蘭難道會穿這種衣服麽?

依琳公主此時才注意到她那身不倫不類的打扮,既想直斥她為異端,又有種這衣裳穿在她身上正合適的錯覺。

夏桐看著依琳公主那變幻莫測的目光,心想莫不是她想穿?那正好送給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