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募捐

劉璋志得意滿, 捧著夏桐的臉道:“既如此,這件事朕便交由你去做,也不必假手旁人了。”

盡管鬼主意是夏桐出的, 這會子她卻假惺惺地扮起好人來,“不妥吧?妾才疏學淺, 焉能勝任?”

劉璋知道她怕擔官司, 只得先打消她的顧慮, “放心,寧壽宮那頭朕自會瞞著,總不讓母後知道是你的手筆便是。”

一面說著, 一面還在夏桐光滑柔嫩的臉頰上揩了兩把油——打從生了兩個孩子,臉上的肉便再難減下來,看去倒是更顯年輕了,手感也好。

夏桐瞪著他,老不正經的!

劉璋哈哈大笑。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夏桐答允了皇帝, 自然不會瀆職, 回頭便照計劃布置起來。

這個其實是她早就打聽好的, 當初蔣文舉立下休書, 趕夫人出門,蔣大夫人走時幾乎帶走了丞相府一半的奴仆——兩人成婚時屬大夫人娘家勢大, 陪嫁自然也不少。

原本這些人該由蔣大夫人的母家蘇家供養, 誰知經北戎王那麽一鬧,蔣大夫人被送進庵堂長伴青燈古佛,身邊只留了兩個粗使丫鬟, 余下的奴仆蘇家也不願白養著, 便都趕了出來。

可這些都是跟了蔣氏夫妻幾十年的老人了, 如今既做不動重活,也不肯回原籍當個累贅,只能盤踞京城,輾轉求生。其中縱有幾個年輕體健的,又有誰家肯雇用他們?蔣文舉雖說沒了官職,到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萬一哪日東山再起,這些人可不得投奔舊主,反而白費了銀子錢。

所以這夥人至今無處可去,反而混在那夥災民裏打打饑荒,逢著施粥施飯的時候討些便宜——這些事,夏桐自然是通過宮外的耳報神探聽到的。

如今正是用得上他們的時候,夏桐便著人傳話,給他們銀子,讓他們只管到蔣家門前去鬧,鬧得越大越好。

秋菊咦道:“蔣大人素有賢名,府裏難道還會有不公之事麽?”

春蘭笑道:“你不懂,越是正經古板的人,私底下的怪脾氣越多著呢,沒聽過一句話,知人知面不知心?況且,就算他沒甚把柄在手,他那位前頭夫人可不是好惹的,只怕底下人早就積了不少怨言,自古夫妻本一體,焉知這筆賬不會算到蔣文舉頭上?”

她擔心的倒是另一樁,微蹙著眉向夏桐道:“奴婢只怕蔣家余威尚在,這些人心有忌憚,不敢肆意吵鬧。”

夏桐搖扇微笑,“等著瞧吧,財帛動人心,只有咱們想不到的,沒有人做不出來的。”

蔣文舉要真那麽善良,老早就該將這些奴仆接回府去,到底服侍他一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偏偏任由他們流落在外,可見是個冷心冷情的人。

夏桐算計起來便更心安理得了。

不出她所料,只是稍稍施與了幾錠紋銀,便有膽大的上東街蔣家去叩門了,蔣文舉不見,這人坐台階上便哭天抹淚起來,痛訴蔣家人如何欺男霸女,謀奪了他家田產,逼他為奴,年老了還要趕出家門挨餓受凍,天王老子也不帶這麽磋磨人的!

這人原有一把嘹亮的好嗓子,說起話來整條街都能聽見,蔣文舉被他嚷嚷得心驚肉跳,唯恐街坊四鄰聽了這些不實之言,末了考慮再三,只得將這無賴請進門去。

其他人一看便不樂意了,憑什麽這人就能好酒好肉的招呼著,他們卻得在外喝西北風?俗話說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均,於是一個個揎拳擄袖,也學著先頭那人的模樣坐到台階上哭訴,儼然成了個戲班子,句句泣血,字字驚心。

其中還有一個十八九歲的大姑娘,捧著肚子硬說是有了身孕被趕出來,逼著家主人對她負責——沒準還是位小少爺呢!

姑娘一臉得意,蔣文舉望著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種,卻是氣得吹胡子瞪眼,險些栽倒下去!

等他終於醒悟,要將這些人牢牢看管起來,謠言已經傳遍半個京城了。

蔣太後不得不將兄弟召進宮去,劈頭蓋臉的責罵,“你是怎麽回事,蔣家的名譽生生叫你敗壞了,難道丞相做不成,連人也不想當了?”

她以為娘家兄弟自暴自棄,殊不知蔣文舉也覺得挺冤呢,他自問沒什麽要命的仇家,究竟是誰鉚足了勁兒要對付自己?馮在山按說沒這般清閑,何況,這事對馮家亦沒什麽好處。

蔣文舉這廂疑神疑鬼,太後卻不願跟他廢話,言簡意賅的道:“你素日為官做宰,背地裏難免得罪不少人,如今要抽絲剝繭也難,還是得快些將這件事壓下去。”

蔣太後不愧是見過些世面的,輕易就抓住重點。

蔣文舉陪著笑,小心翼翼道:“臣已將那些垢誶謠諑之人嚴加看管,只是……”

只是流言發酵起來容易,按下卻難——世人對於這類豪門醜聞的興趣畢竟太大。

蔣太後當然不能眼看著蔣家風評一邊倒,那樣官復原職的機會就更渺茫了,必須得想辦法扭轉不利情勢,她很快拿定主意,“即日起,開倉發糧,有多少賑多少,非如此,不足以平息物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