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慘病

一盞茶的功夫, 葉廷芳便將來意盡數說明了。

蔣映月聽後還真有點刮目相看——不是驚訝於她的智謀,而是驚訝於她的膽量。輕輕撚了一塊糕,蔣映月嘆道:“這事, 可險得很。”

說罷, 專心將口中的點心咬碎、吞沒, 似乎她的注意力就只在這上頭。

葉廷芳看穿了她有多麽膽怯,心道好歹是個貴妃呢, 卻連這點底氣都沒有,可見懦弱得很!

便不再虛與委蛇,直截了當的道:“其實並不難,也無須娘娘經手, 只要待東窗事發的時候, 娘娘能幫句腔就夠了。”

意思她來做惡人, 蔣映月只需在一旁搖旗呐喊、打打太平拳即可——算是最大程度減輕她的顧慮。

蔣映月方始微笑起來,“姑娘若不嫌棄,就留下用頓晚膳吧。”

這便是允了。

*

夏桐自打被蔣太後以不祥為由趕出寧壽宮, 日子便輕省許多,其實她也不願意侍疾來著——蔣太後嘴又碎,性子又急, 若是親閨女倒罷了, 勉強能忍受她老人家的脾氣,夏桐卻不過是兒媳婦, 還是個不那麽正規的兒媳婦,自然能偷懶便緊著偷懶去。

馮玉貞雖和她遭到同樣的待遇,卻沒她這般樂天安命的好眼界——雖說馮玉貞並不稀罕蔣太後的垂青, 也懶得伺候那老虔婆, 可宮裏向來不怕不識貨, 就怕貨比貨,如今來了個模樣跟她差不多的,卻比她知書達禮,又比她得人緣,哄得蔣太後服服貼貼的,這便叫馮玉貞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什麽德高望重的姓氏,偌大年紀還不成婚,一個女孩子家成天在外閑逛,如今竟溜達到宮裏來了,她那死鬼老爺子若知道孫女這般不知廉恥,只怕得氣得半死,不對,氣得半活!”馮玉貞很看不上葉廷芳那做派,還借著葉氏的名頭招搖撞騙,她爹可是丞相呢,又見她炫耀過半句麽?

夏桐心道還真有,不過馮玉貞一向記性不好忘性大,就算她曾經炫耀過,這會子肯定也不會承認的。

夏桐勸道:“你和她置什麽氣,她是仰人鼻息的女官,你是一呼百應的淑妃,這般自降身份,對別人毫無影響,倒把你自己看扁了。”

馮玉貞最喜歡奉承,自然聽得高興,卻還是半真半假地跟夏桐道:“我哪是為自己,我是為你發愁啊!去了個蔣碧蘭,來了個蔣碧薇,去了個蔣碧薇,又來了個葉廷芳,這位更好,不但生得貌美,連脾氣也是一等一的和順,我看哪,蔣太後怕是寧願要她做兒媳婦,也不願要你!”

夏桐半眯著眼,恍若從雲端裏俯瞰眾生,她輕笑道:“我發什麽愁?我有皇子,有公主,縱使皇帝封葉氏為妃,這孩子可不是一時半刻能生出來的,究竟礙不著我的地位,至於你麽……”

她沒直說,那一雙上下打量的眼睛卻仿佛把馮玉貞渾身剝光了似的,她不禁滴溜溜打了個寒噤。確實,蔣家倒了,馮家便是皇帝的下一個眼中釘,這葉廷芳不但貌美,且出身孤苦,容易拿捏——疑心再重的帝王也難免寵幸這樣的女人。

何況這葉氏頗具小白花氣質,不像自己一貫掐尖要強,男人相處起來頗有壓力。若真讓她在宮裏紮了根,沒準連從前的愛慕者都會被一一奪去。

馮玉貞咬牙道:“好一個詭計多端的騷蹄子!”

難怪葉氏一進宮就跟自己作對,敢情也覺得自己是個難纏的對頭,索性先下手為強。

夏桐看對面一臉氣忿的模樣,卻撲哧笑出聲來,不是她說,這人也太好挑唆了,等皇帝真封了葉氏再著急也還不遲,況且,那一天或許永遠也不會到來——和她比起來,葉氏才是貨真價實的藥引子。

她拍了拍馮玉貞的肩膀,“說句笑話罷了,可別真做出傻事來,壞了德行。”

這是她一腔忠告——馮玉貞背後到底還有馮家在呢,她們這些人,哪個都不是單純為自己而活的。

馮玉貞卻冷著臉,半點不似玩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若安分便罷,否則,休怪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沒說完的是,葉廷芳已經出手了——接下來,自然該她表演了。

臨近中秋,難免又多了許多與鄰邦接洽的瑣事,各國也派了使節過來朝賀,皇帝除了批閱奏章,每日還要接待外賓,應接不暇,自然不能準時準點的陪一雙兒女用膳。

夏桐每晚招呼兩個孩子用飯就寢之後,都會親自送一盅湯飲到勤政殿去,明面上是慰藉皇帝辛勞,實際上卻頗有監視之意——免得葉廷芳哄著皇帝就近在勤政殿歇宿,讓這狐媚子有機可趁。

劉璋看出她的用心,暗暗好笑,面上卻只作不覺,既然夏桐樂意給他送飯送菜,劉璋索性留她一起用膳。兩個人吃,當然比一個人要熱鬧點。

好像旁邊站著的美嬌娥不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