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貢獻

蔣文舉被下了大獄, 責令秋後處斬,家產全部充公,原本這種試圖謀反的重罪,論律是該諸九族的, 可這麽一來就把皇帝和太後也給算進去了, 只能從寬處理, 因此改為凡成年男子皆流放西疆,自此, 朝中再無蔣氏一門。

至於蔣映月, 劉璋給她的判決是棄市,亦即將屍首扔在大街示眾, 任憑踐踏,這是死刑中最具侮辱性的一種。皇帝如此震怒,不單是因為蔣映月的惡行, 也是要給京中諸世家一個警告, 日後再有不肖子孫, 也不必盡往宮中送了。

於是原本三年一選秀的規矩也被擱置下來。

夏桐對此不予置喙, 她當然知道身為宮裏的準皇後,她理應盡到賢妻的本分, 勸皇帝多多開枝散葉,但,人憑什麽不能自私一回呢?她不想做一個母儀天下的擺設,她只想做他的妻子,至於能否名留青史, 誰稀罕哪?比起面子, 裏子才是最重要的。

蔣太後又病了——其實一直沒見好, 之前蔣映月給她喂了不知什麽安神的藥湯, 老人家本就心智衰弱,如此一來更是精神恍惚,就連聽聞蔣家的噩耗臉上也是癡癡呆呆的,沒有太多反應。

夏桐就想著要不要找點親人的遺物過來,或者受了刺激,反而有利於蔣太後康復。蔣家早就只剩了一個空架子,那些珠寶綢緞之類也裝進了庫房裏,十分不易找尋,為了方便,夏桐讓人將鬧市裏蔣映月的裝裹撿回來——值錢的已經被乞丐們一掃而空,剩下的只有幾件半新不舊的衣裳,和一塊黯淡無光的玉佩——看著倒像假的,難怪乞丐都不肯要它。

秋菊哂道:“蔣家不是很有錢麽?怎的那賤婦如此寒酸,這玉佩看著也不似禦賜之物。”

夏桐卻覺得有點眼熟,冥思苦想了一陣,方才恍然大悟,她好像在葉廷芳身上見過!

聽說葉廷芳死時,蔣映月曾去看過她,夏桐本以為是她一貫的面子情,故作好心,可蔣映月為何獨獨留下這個?這裏頭到底有何緣故?

聯想到皇帝那讀心的異術,不可能察覺不到蔣映月和靜德王的來往,蔣映月能順利瞞過去,或許並非憑她自己的本事,而是這塊玉佩的功勞。

夏桐不容耽擱,匆匆去勤政殿見皇帝,讓他將玉佩戴在身上,再自己退出去,果不其然,哪怕殿中人如常幹活,他們的心聲也再也幹擾不到皇帝——世界清凈了。

夏桐忍不住嘀咕,還以為世上真有人和她體質一樣,原來當初葉廷芳也不過仗著作弊計,她怎麽早些沒瞧出來呢?

劉璋望著她微微一笑,“這不重要,哪怕沒有這塊玉佩,你在朕心裏亦是獨一無二的。”

還在忙碌的安如海等人:……

不聽不聽就不聽,天天這樣,酸都要酸死了!

夏桐卻是神情自若,她早已出師,一個人的臉皮只會越來越厚,不會越來越薄。

還能笑著跟皇帝打趣,“那江山呢?”

當然她是配不上別人沖冠一怒為紅顏的,那是馮玉貞那種禍國妖姬才配享有的待遇。但,這不妨礙她口頭占點便宜。

劉璋輕輕擁著她,莞爾道:“沒有你,朕要江山有何用?”

夏桐:好甜!

安如海:好酸!

一室的宮人都待不下去,隨著安如海一聲令下,他徒弟小猴子和其他內侍魚貫而出,留給皇帝和皇貴妃獨處的空間。

兩人旁若無人地親昵了一會兒,劉璋道:“還有一件事,朕打算交由你去做。”

“什麽?”夏桐被他廝磨了一會兒,耳鬢滿是密密的細汗,神智都有些不清不楚的。

劉璋道:“常青還在暴室,朕沒要他的性命,是生是死,皆取決於你。”

夏桐沉默了。

憑心而言,她恨不得立刻殺了此人,固然他曾經於她有恩,也幫了她不少忙,可若不是他,皇帝不至於一病不起,蔣映月也不會在宮中如魚得水,於情於理,他都該以死謝罪,然而……

夏桐最終還是命人打開暴室的大門,看著裏頭蓬頭垢面的身影,她漠然道:“無論信與不信,你父親當初的死都是罪有應得,陛下不過做了他該做的事。”

將一卷已經發黃的卷宗扔到常青——不,應該說徐文遠身前,徐文遠顫顫巍巍接過,匆匆瞥過幾眼,便頹然放下,上頭明白記載了當初徐家貪汙一案,人證物證俱全,白紙黑字,無從抵賴。

夏桐道:“我知道,你當初誤以為徐家遭人陷害,因此不惜放棄功名,苦心孤詣混跡宮中,但你可曾想過,自己此舉只會害更多的人?陛下一早察覺你身世,可他依舊留你在宮中,這是念著徐家祖上之功,也是懷著一念之仁,可你呢,是怎麽回報陛下的?”

“更別提你還辜負了一個無辜的女子,斷送了她的一生。”夏桐冷笑,“你但凡有點良心,也不至於對顧明珠視而不見,你以為她當真認不出你來?撕開那張人皮-面具,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但凡對她有點真情,又怎會棄她而去?真是怕拖累她,還是,僅僅不想她成為你復仇路上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