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踏雪無痕(下)

平常的宗門議事,樊翀是能不參加便不參加,但這次不同,不僅因為宗主白煞出關了,也因為他今早便接到了命令,要核查參加仙城朝聖的人員情況並回山稟報。

樊翀也不知山中出了什麽事,居然會驚動宗主出關,他上次見到白煞,還是一年半之前的百川城之會,那也是近年來白煞唯一的一次公開露面。

樊翀來到廳中,向諸位尊長行禮,然後坐在了師尊肇活身後的位置。肇活心中很有些感慨,卻將那微微得意之色給收了起來。除了出走的玄煞,赤望丘的大成修士皆在這裏,白煞是長輩,而五老與星耀之間是平輩,樊翀則再晚一輩。

在赤望丘五老這一輩修士中,如今只有肇活的弟子樊翀也突破了大成修為。樊翀也是目前晚輩弟子中的第一位大成修士,且在今年的仙城朝聖中,又指引了十一名記名弟子入門。

按照大派宗門的傳統,出現這種情況,就意味著山中將有新一代弟子的輩序了。只可惜樊翀並非白額氏族人出身,否則將來很有希望成為赤望丘的隔代宗主。

當代宗主白煞早已不理俗務,原本眾人認為最有希望繼任宗主的是玄煞。但玄煞離山之後,如今執掌宗門事務的是星耀,他由此也在巴原上得到了星煞之名。

赤望丘的下一任宗主,是玄煞還是星煞且不論,但是再下一代晚輩弟子中,樊翀目前是最出色的,他不僅曾任國君,且第一個突破了大成修為。可惜就是因為他的出身,幾乎不可能在玄煞或星煞之後成為隔代宗主。肇活能有這樣的弟子,心中當然難免有些得意,同時也有形容不清的感慨。

樊翀當然不知師尊在這個場合心裏還在想這些,坐下後便悄然以神念詢問究竟出了什麽事?肇活也暗中給弟子回了一道神念,介紹了昨夜山中的變故。除了隱去他與玄煞之間某些敏感的談話,其他的大致情況倒也沒有隱瞞。

樊翀聞言是目瞪口呆,赤望丘開宗立派三百年來,還從沒有出過這種事呢,居然大半夜被人悄悄潛入宗門道場!來者是何方神聖,怎會有這麽大的本事?

據說他是和玄煞一起來的,玄煞身為赤望丘中的大成修士,自有手段能穿行護山大陣的禁制,能悄然帶一個人進來倒也能解釋得通,如此倒也罷了。可是那人在金天大陣的攔截下,竟然還能夠脫困而去,而赤望丘到現在都沒找著!

正在震憾間,忽聽白煞開口問道:“樊翀,仙城那邊的情況,沒有什麽異常吧?”

樊翀趕緊正色道:“稟宗主,一切如常,今天已是第八日,共有十一名族人得到指引,有望邁入初境、得以修煉……我來時集合眾人清點核查,所有人皆確認無誤,亦未發現任何人是以神通幻化冒充。”

假如虎娃聽見這番答話,無疑會非常感激,這無形中等於幫他脫了險。樊翀早先接到命令時,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但他還是很認真地執行了。參加仙城朝聖者確實一個都不少,而且當場逐一確認,樊翀在高台上以神識掃過,的確也沒有發現任何人有問題,已命眾人集中紮營不得再散開。

也就是說,在赤望丘的搜查中,仙城朝聖的營地已被確認沒有問題了。

白煞又開口道:“肇活,你在少昊神殿見到了玄源。而玄源告訴你,那人是少昊天帝的另一支傳人?……你能否確認他是和玄源一起來的,進入赤望丘也只是為了祭拜少昊天帝?”

肇活答道:“近日恰好是我負責監察宗門道場,我只發現了玄源回到山中,卻沒有察覺另一人潛入。照理說,他應該是和玄源一起來的,我想追他的時候,也恰恰是被玄源現身攔阻。但玄源告訴我,此人潛入道場並非得她之助,也只是猜測此人可能是少昊天帝的另一支傳人。此人潛入赤望丘道場後,確實沒有觸碰山中任何禁制,應該只是進入了少昊神殿。至於他是否只是為了祭拜少昊天帝,我也未曾親眼見到,但他確實是在少昊神殿中飛遁離去。玄源亦告訴我,她與此人是在山外偶遇,且此人對她有恩。”

白煞若有所思,並未著急再開口,就算他與誰暗中交流,從表面也看不出端倪。星煞則沉吟道:“如此說來,其人是少昊天帝傳人的事情,玄源師妹也只是猜測、並未確認。既然他們是在山外偶然相遇,玄源師妹還曾得其恩惠,那他們昨夜應該是一起來的。我率金天大陣攔錯了人,玄源師妹卻不知去向,看來那人應是被玄源師妹救走。我與三位長老當時看得清楚,那人自高空墜落時已身受重傷,就算僥幸不死也不可能再自行逃走。肇活長老,你既見到了玄源師妹,為何沒有出手留住她,還讓她有機會救走擅闖之人?”

這話明顯有質問之意,肇活板著臉答道:“當時我尚不知發生了何事,有何理由出手強留玄源?而且就算出手,我也未必是她的對手!她只是因修煉離山,至今已經七年多了,見面敘舊還來不及呢,難道還要讓我在宗門道場中莫名出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