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謀其正(上)

有典籍就要有記錄典籍的載體,按當時的條件,可以將文字在布匹、獸皮上,這些載體便於攜帶與收藏,但不夠耐久,且只能由少數人保有和閱讀。虎娃又想了個辦法,開采石料立於學宮中專門的地方,將編定好的、最精煉、最重要的典籍內容鐫刻其上。

侯岡則根據中華之地的經驗,又提供了一個辦法,巴原多竹,那就把竹裁成細條,也稱之為簡。在編寫草稿時,現把字寫在篾青上。所謂篾青,就是竹子那一層光滑的表面,又稱竹皮,字寫錯了也很容易擦掉重寫。

等一篇典籍中的每一個字都確定無誤之後,再謄寫於篾黃上,所謂篾黃就是剖開竹子後的內表面,又稱竹肉。篾黃的紋質吸墨,可以更好的保存字跡。若是肯費更多的功夫,還可將字跡刻在篾黃上,然後塗墨,制成最珍貴的竹書。

所以竹簡分兩種,青簡與黃簡,又稱皮簡與肉簡,青簡的制作相對簡單,通常是用來打草稿或做書寫練習的。青簡也可以制作永久性的竹書,在竹皮上寫好文章並修改完畢,用刀直接鐫刻,然後置於火上稍加烘烤,這樣的簡書也能長期保存。

有簡書為何還要勒石?因為珍貴的簡書只能是少數人擁有,難得有抄錄復制的機會,並且抄錄復制須耗費同樣的人力物力。將重要的典籍刻在石壁上,放置於開闊地帶,可以供更多的人隨時閱讀,若抹以顏料、用布匹等物蒙在石壁的表面,還可以很方便地拓印下來。

在那個年代編制典籍可不簡單,是個浩大的工程,所耗費的代價是後世難以想象的,人們的認真與專注程度,也是後世難以比擬的。首先要編撰、書寫、匯總、校訂,不僅是惜字如金,更是敬字如神。典籍中的每一個字,經過編定、書寫、制簡或勒石,都是心血所凝。

當時的筆,大多是一種特制的樹枝,也有用別的材質加工而成。將細枝上的樹皮剝去、前端的木質挑開成纖維狀,可以蘸著顏料在布匹、竹簡、石壁上書寫。(注:這也是上古時期最原始的牙刷,直至今日不少印度人還在用。——呵呵呵,開個玩笑。)

將典籍刻在石壁上,能保存數百甚至上千年,但石質最終也會風化。而這就是後人的事情了,後人可以再換新的載體將之抄錄流傳下去。

除了編撰典籍,將之記錄、整理、收藏、傳承,還要考慮學宮的事務管理。學宮弟子來自各地,大多都出身高貴,他們有的住在自家府中,有的寄宿在親友家中,也有人在都城中特意購置了居所,還有人住在學宮提供的房舍裏。

不少人借機呼朋喚友,成天嬉戲飲宴,甚至還經常在巴都一帶滋事。就連巡城軍陣都很頭疼,因為這些學宮弟子說不定牽扯到什麽勢力,都不太好惹。

更有甚者,帶著眾多仆從,出入學宮前呼後擁,在眾學宮弟子中拉幫結派,結成了各種小勢力。這也許算是有遠見吧,從現在開始就構建人脈,但有時也難免搞得烏煙瘴氣,甚至也浪費了求學機會。

以往的學宮弟子,只來自於巴室國一地,而少務一統巴原後,學宮弟子將來自於整個巴原,包括那些很偏遠的城廓,情況將更加復雜混亂。虎娃決定整肅風氣。

學宮將建造專門的房舍,供種弟子居住。地方不夠怎麽辦?便在都城中另找宅地;都城中的宅地也很緊張,沒關系,就把虎娃的學正府和盤瓠的大將軍府給拆了改建,反正虎娃和盤瓠也用不著;需要花錢出糧?找國君去要!

不是每一名學宮弟子皆大富大貴,從巴原偏遠地區來到都城中學習,所費甚巨,其中也有不少人相對貧寒,難以承受昂貴的花銷。所以虎娃決定學宮中管吃管住,若國庫充盈,還可以請國君下令,每月給他們發點零花錢。

但是學宮的管理一定要嚴格,除了給每個人安排了房舍,也規定不論是受教之地還是住宿之所,都不得攜帶仆從進入。可是讓很多權貴子弟自己搞定所有的事,亦不太現實,就拿平日練習書寫的青簡來說,體力不好的,一個人也提不動啊。

所以西嶺又建議,每名學宮弟子可攜帶一名伴學書童。這名伴學書童的身份,既可以是學宮弟子身邊最得力的仆從,也可以是部族中其他的權貴子弟,更可以是在都城中臨時雇用的侍從。伴學書童可隨學宮弟子一起食宿,在學宮中受教時,伴學書童也可陪在身旁打理簡牘諸物。

侯岡在學宮中主事期間,所教授的對象從來並不僅限於貴族子弟,也包括國中平民。可是按當時的現實條件,平民幾乎不可能得到入學宮修習的資格,而且非富貴出身,想學也學不起。

而伴學書童就不一樣了,會包括很多都城中的平民、貴族身邊的仆從,還有一些小部族出身的年輕才俊。他們等同於得到了在學宮中受教的機會,只要有心並珍惜,學到的東西可能會比正式學宮弟子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