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崇伯鯀(下)

少務做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決定,他要親自去山水城和仙城觀禮祝賀,也趁機出去玩一趟,算起來,他已經多年沒有離開過巴都城周邊一帶了。

照說像這種事情,派一位使臣就行,斷沒有國君親自跑過去的道理。可是虎娃和盤瓠今天都已經來了,還將參加巴君的冊封大典,少務也要去參加另外兩國的冊封儀式。

瀚雄的反應還算鎮定,可是席上的小灑已是目瞪口呆。今天到王宮中陪席,本以為就是這結義兄弟幾人相聚飲宴,沒想到卻商量決定了這麽大的事情,而且事先沒有透露半點風聲。

……

不提巴都城王宮中的三兄弟已解決了崇伯鯀的難題,屆時冊封三國之君將是水到渠成。樊翀被任命為國使,持紅節,以兩位妖王為副使,率著儀仗隨從已趕往巴國東北境,那裏也是他曾為國君的地方。

樊翀的權限很大,能調集邊境各城廓的人力、物力,並號令守備軍陣聽命。他的身份非常敏感,在尋常情況下是不可能擔任這一職務的。若是由別人提議,肯定會遭到巴國群臣的一致反對,但這是彭鏗氏大人的提議,所以沒人開口反對。

將一位退位之君放回故國之地,還給了他代君行事之權,就不怕他趁機反叛、組織舊部再裂國稱君嗎?就算樊翀本人沒這個想法,但這樣的建議,在朝堂上也不會有誰敢提。可偏偏彭鏗氏大人就敢,而少務也敢答應。

少務既表現了出對彭鏗氏大人毫無保留的信任,也顯示了一種絕對的自信,他根本就不怕樊翀反叛,更不認為樊翀能那麽做。

巴國曾有很多權貴私下議論,說彭鏗氏大人當初辭去學正之位、受封十爵之尊並被賜鎮國神劍後,便遠離巴都城不問世事,是為了避免功高蓋主、受國君的疑忌。

可樊翀卻明白,事實恐非如此。彭鏗氏大人好像並不在乎少務是否疑忌他,其實也用不著在乎了,就像少務也不在乎把他放回樊室國故地擔任國使。

彭鏗氏大人並未“問”或“不問”世事,這種說法本身就是一種誤解,他一直就在世事之中。

樊翀本人也曾受頗多人議論。有人認為他當年主動退位,是受到了赤望丘的要挾,或者是自知無論再怎麽做,都不可能比少務更出色,更挽救不了樊室國的命運。巴原遲早將一統,而恢復巴國者絕不會是樊君,所以樊翀幹脆趁早放手,避免成為亡國之君。

很多人這麽說,其實都是事後聰明。只有樊翀本人清楚,自己當時是真的放下了,也是真的不在乎那國君之位,原本他當上國君就是莫名其妙。有很多事情,其實想明白並不難,但真的做決定卻很不容易。

樊翀早就清楚自己身為國君比不了少務,而巴原恢復一統是大勢所趨,但直到與彭鏗氏大人相識,他才真正地放下,做出了早就想做的決定。

巴原上也有很多人認為,少務之所以能夠成功,是因為得到了彭鏗氏大人之助,甚至還有“得虎煞者得巴原”的說法。

樊翀身為大成修士,也曾是一國之君,同樣很清楚事實絕非如此。就算彭鏗氏大人從未出現過,最終一統巴原者恐怕還是少務,只是過程會有些不同。人們真正應該思考的問題是,少務為何能得到彭鏗氏大人的幫助,而不是他人有此幸運?

樊翀當年初見彭鏗氏大人時,也曾有過那麽一瞬間的感慨,如此人才為何不能為他所用、為何不是自己先遇到?但是閃念之後,樊翀便意識到是自己想多了!

少務當年並非巴君,只是巴室國的公子之一。彭鏗氏大人當年來到巴原,所見到的第一位國公子可不是少務,而是相室國公子宮瑯;所見到的第一位君女也並非少苗,而是相室國君女宮嫄。結果又怎麽樣呢,宮嫄讓他給踹了,宮瑯讓他給宰了。

就算在巴室國諸公子中,首先認識彭鏗氏大人的也是仲覽、谷良與會良,他們都有比少務先結交彭鏗氏大人的機會,但這三位公子後來的下場又如何呢?樊翀一路上想著這些事,到達了巴原東北境的定風城。

以定風城為中心,樊翀調集了周圍總計五座城廓的精壯勞力,並將各城廓的守備軍陣都帶到了蠻荒邊緣的群山腳下,選擇了一片合適的谷地,伐木、壘土、開溝壑、引泉流、築寨墻、建房屋,平整出一大片營地。

看這個營地的規模,足可以建造一座城廓了。樊翀直接用以進入蠻荒修路的精壯勞力就達兩千人,跟在後面運送各種物資、留在營地裏提供各種後勤保障的民夫近萬人,可以說將五座城廓的主要勞力和庫廩物資都給抽空了。

這五座城廓也得維持日常運轉,所以還要從外圍更多的城廓中調集錢糧物資補充,實際上動用的是舉國之力。發動一場大型戰役的規模也不過如此,一般人還真指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