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山神誕生 第八章

一名長身玉立,著淡青布袍的中年男子在一個全身枯瘦如朽木的黑衣老者陪同下,緩緩向此處行來。他走得並不甚快,但步履徐徐間卻能轉眼跨過數丈的距離,偏身形又是那麽飄逸,絲毫不顯做作。這種緩慢與極快間的強烈對比,份外使人印象深刻,不消片刻,趙青陽便來到眾人身前。

他長著一張修長文雅的臉龐,寬額秀頰,一雙丹鳳眼黑白分明。目光中總是帶著一股淡淡的暖意,任何人在他注視下都不會感到拘謹。鼻梁挺正直達山根,頜下三縷長須隨風輕揚,如此人物卻全無一點七大高手的霸氣,倒像個飽讀詩書的文士雅客。雖在眾人間只隨意的負手而立,但立時有如鶴立雞群,讓人一見難忘。

趙青陽先對一旁的原虎微微一笑,向他點頭示意,才對藥神婆恭敬的一拱手道:“不敢請問藥神前輩有何事找晚輩?”

自他來後,藥神婆也冷靜下來,至少在表面已恢復平日模樣。聽他這麽問,她只哼了一聲道:“少來這一套,我問你,你到底把我孩兒弄到哪兒去了?”

聽語氣,她竟似早已認識趙青陽。

趙青陽一楞,臉現訝然:“你孩兒?”

藥神婆語含諷刺的冷笑道:“趙掌教貴人多忘事,區區十六年,就把自己的師弟忘記了麽?”

趙青陽這才明白過來,他答道:“陳師弟因犯師門大過被囚於亞天峰頂‘澈寒窟’思過,晚輩又怎會弄他到哪兒去?”

藥神婆神情突又變得說不出的憤怒,她大叫道:“什麽犯師門大過?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麽。當年若非你,他又怎會受誣被囚,至十六年來不見天日,與父母妻子隔絕,我家老頭子也受牽連失蹤。現如今你還不肯放過他,趙青陽,你好狠毒的心腸!”

趙青陽身後三人無不臉色大變,那黑衣老者暴喝一聲“大膽!”

長劍出鞘便準備出手。

趙青陽伸手攔住他道:“枯木,不得無禮。”

黑衣老者再憤憤的看了藥神婆一眼,心有不甘的退了回去。

對藥神婆的指責趙青陽毫不在意,他還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當年之事門中已有公論,無論如何前輩也曾是我派中人,請勿再胡言。前輩所指,陳師弟似發生了什麽事?”

藥神婆雖仍一臉不兮,卻也不再提,只道:“好,過去的事老身早已認了,不提也罷。我問你,我孩兒現在何處?天下知道他被囚之處的只有天元宮的人,若不是你幹的,還有誰?”

乍聽此話,趙青陽不由大訝:“陳師弟難道已不在‘澈寒窟’了麽?”

藥神婆再忍不住,怒道:“趙青陽,我孩兒被關十六年,早對你掌門之位構不成威脅,你為何還不肯放過他?怎麽到現在還在裝糊塗?”

趙枯木忍不住又大喝道:“你這老太婆是否瘋了,這裏是天元宮,豈容你一直胡言亂語,若敢再對掌教不敬,休怪我不客氣!”

衛恒圓也面色不豫,卻不似趙枯木那般激動,他轉頭對趙青陽道:“掌教,這究竟是……”

趙青陽嘆了口氣,對他道:“藥神前輩乃二代護法使陳漠雲的妻子,當年也是我天元宮中人,說起來還是你們的長輩。他的兒子陳余風是我師弟,十六年前因犯教規被囚,此事在宮中少有人提起,除長春外,你等均為半路加入本宮,所以不知道。”

不容他說完,藥神婆打斷他道:“過去那档子事還提來做甚,我早已不是天元宮的人,你不必在這兒假惺惺對我前輩長前輩短的,我只要你告訴我孩兒的下落,立刻便走,決不多留一步。”

趙枯木見她一再對趙青陽不敬,掌教雖一直對藥神婆客氣有加,不予計較,但他是個火暴脾氣,如何忍得住?對趙青陽一拜:“掌教,她也說自己非宮中之人,現在一直對你不敬,便讓屬下教訓她一下。”

說完便想動手。

趙青陽仍攔住了他,他對藥神婆道:“前輩,我想這其間定有誤會,能否靜下心來告訴晚輩究竟發生了何事?”

藥神婆現在情緒激動,本就聽不進勸,加之她已認定趙青陽跟陳余風失蹤有關,更加不會理會他的說話,冷冷道:“發生了何事?你自己最為清楚,還來問我做甚?”

藥神婆一直口口聲聲認定自己加害了陳余風,饒趙青陽修養再好也不禁有氣,他眉毛一剔道:“前輩一直指責我加害陳師弟,不知有沒有證據,若只是想當然的話,未免……”

言語間已漸漸不客氣起來。

這時一直在旁未說話的寧初月突然對原虎道:“這位兄台與藥神前輩一同前來,不知是否知道事情始末,能不能告訴我們?”

經他這麽一問,原虎立知道這是個打破僵局的好法子,不禁對他多看了兩眼。他將自己在“澈寒窟”中所見講了一遍,卻隱去自己是受藥神婆之托去打開石牢,只說是受藥神婆邀請協助上亞天峰采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