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

昨夜下過暴雨,空氣中充滿濕氣, 世界清清亮亮, 晨曦透過雲層灑落在地面。病房內的窗戶並未拉緊,帶著青草泥土味的微風悄悄鉆進來。

在睡夢中, 許聽夢到自己被一條繩索緊緊捆綁,不得動彈,身側還有一個滾燙滾燙的火爐, 使她燥熱難安。

終於, 在鳥雀蘇醒,開始晨起練歌時,許聽醒過來。

入目是一片黑色的墻壁, 她額頭正抵在上面, 硬邦邦的, 腰間確實被一道灼熱的存在禁錮束縛著。

恍神片刻, 許聽意識到目前的情況, 她正在和沈言禮交頸而眠!

窄小的病床原本只是為一個病人設計的,現在卻容納了兩個人, 空間不足, 所以她和沈言禮緊緊貼在一起,姿勢異常曖昧……

許聽咬著唇瓣,心下有些懊惱,記憶中前一秒明明還在床下坐著。

想著沈言禮是病患, 而且如果他醒來會更加尷尬, 許聽小心翼翼挪開他的手臂, 和他拉開距離,但床榻就這麽大,退了十厘米的樣子,許聽後背便抵上墻壁。

也是這時,沈言禮察覺到懷裏的溫軟消失,他下意識去撈,卻撈了空。

輸液結束時,沈言禮還顧忌著許聽討厭自己,他擺出古板的平躺睡姿,手掌放在小腹處,並未和許聽有丁點接觸。但他睡相本就不好,睡著後翻個身便碰到身側的軟乎乎,自然而然就將人摟入懷中。

軟香溫玉,一整夜,他睡得極好。

這是二十幾年來,沈言禮第一次和女人同床而眠,以前沒有體驗過,他對這種事情嗤之以鼻,現在想來醉死溫柔鄉是挺有道理的。

昨晚突然遇到那種事情,許聽慌張居多,對沈言禮是完全依靠的情緒。

如今心情平復,許聽理智起來,想的事情要多一些,例如沈言禮之前的欺騙,等待簽字的離婚協議等,她很感謝沈言禮,但她最多只會照顧沈言禮到身體康復。

許聽想要下床,她小心翼翼從沈言禮身上越過。

可注意力全都放在動作上,許聽並未發現沈言禮已經醒了,她剛跨過一條腿,手腕倏地一緊,隨之失去平衡,直接坐到沈言禮身上。

許聽下意識擡頭,直直撞入沈言禮那雙黑眸。

因為剛睡醒,睡眼惺忪,少了平時的深邃和淩厲,而且沈言禮是躺著,仰視著許聽,五官俊美,面上是病後的蒼白,頭發淩亂,很柔弱也很莫名可口。

許聽下意識咽了口口水,瞬間意識到這個想法不對,耳尖微紅,說話開始結巴,“對、對不起。”

她想從沈言禮身上下去,但手腕被他攥緊,直不起身子。

許聽視線落在交疊的手腕之間,瞄了好幾眼,意思很明顯了。

但沈言禮愣是沒有任何反應。

許聽向後抽手,做起無用功,意思更加明顯了。

沈言禮拽著許聽手臂,從床上坐起來,下巴蹭了蹭她頭發,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別走。”

聽著挺脆弱的,但現在的姿勢真的挺尷尬,許聽無奈,“你先放手……”

沈言禮清醒幾分,壓著許聽肩膀,“不放。”

如果是裝失憶之前他肯定說不出這種黏膩撒嬌的話,但這陣子不要臉慣了,深感要臉皮和要許聽是一個單項選擇題。

而且他感覺到了許聽的疏離,就這麽放手,他可能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

沈言禮低聲說:“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許聽手臂懸在空中,有些無措,推開也不是,回抱也不是。

片刻,沈言禮斂眸,視線垂落在許聽那一截白皙的後頸。

“許聽,我知道我不好,還做了好多過分的事情。利用你的心軟裝失憶騙你,不顧及你的感受,還對你隨便發脾氣。”

“我現在很認真很認真和你道歉。”

“我現在腦子有一點亂,可能並沒有讓你感受到真誠。不是要你原諒我,是想問,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用來贖罪補償。”

“我不想和你離婚,收到你寄來的離婚協議時,我把它扔進碎紙機裏。”

“雖然裝失憶是騙你的,但是我說過的話全都是真的,還有好多好多以前沒有講過的,不好意思講的,我現在全都想告訴你。”

“你站在我身邊,我會心跳加速,你離開,我會開始想你,你不理我,我會感到揪心的痛。這種感覺很奇妙,讓我想用余生沉溺其中。”

……

雖然沈言禮打過無數的腹稿,但在擁抱許聽的那一瞬,全都變成空白。

他現在完全是想到哪裏說到哪裏,斷斷續續,沒有任何邏輯可言。

這一次停頓了很長時間。

沉默後,一字一句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許聽,我很喜歡你,不知道夠不夠得上說‘愛’這個字,但我想以後每天都會比現在更加喜歡你。”

“所以……”

“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