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極晝修女(二十七)(第2/3頁)

“嗯……”森鷗外思索良久,突然出聲道,“千醬原本是不準備公布這些消息的吧,如果按照你原本的計劃,你打算如何解決這件事情?”

“我本來就是為了這件事而誕生的。”薇拉淡定地道,“我原本就不算‘人類’,只要抹去‘人性’,我就有與這個怪物一戰的能力。”

“至於魔女的精神汙染,那對我來說並無太大的意義。”薇拉金眸沉靜如水,語氣平平地道,“因為我本身是荒神的雙生神明——大元神,是眾生願力的結合體。”

如果說Avenger安哥拉曼紐是“此世全部之惡”,那曾經被人類當做黃泉人柱的薇拉便是“此世全部之思念”。

他們都是通過了某種古老而又邪惡的儀式,以□□的痛楚換取靈魂的升華,並以此承載人類渴望舍棄的一些情緒或是感情。

有時候薇拉也忍不住想,她生命中的每一步是不是都是系統算計好的?

否則為什麽每一步都那麽妥帖合適,簡直是差那麽一毫一厘,她都無法成為“救世主”。

又或者說,沒有這步步為營的算計,她或許根本無法成為一名“救世主”?

森鷗外微微一怔,原來如此,無怪乎極晝修女曾經稱自己是“理應死在昨日之人”,而福澤諭吉卻皺起了眉頭,並不贊同這個計劃。

森鷗外向來理智到近乎冷血的地步,他堅信任何困境都會有“最優解”的解決辦法,就算沒有也可以創造——犧牲一人而換來整個世界的安全,這似乎很劃算。

“可以一戰,但並不能保證必勝,如果你失敗了,這個世界依舊會毀滅不是嗎?”

森鷗外:“因為造成的後果太過嚴重,所以我無法接受將希望完全寄托在一人身上的做法。”

福澤諭吉:“我並不能認同以個人的鮮血與犧牲換來的未來。”

雖然出發點不同,但森鷗外與福澤諭吉的觀點和看法卻是出奇的一致。

“即便面對的是堆積如山的屍骨,手裏捧著的是用人命換來的希望,但我們都在為生存而拼盡所有。”

“千醬,這個世界沒有英雄,只有我們這些像野犬般活著的凡人。”

“天空崩塌在即,理應為此負責的就絕不僅僅只是你一人。”

……

被亂步牽著手走出會議室的薇拉,亦步亦趨地跟隨著大人的腳步,望著走在最前頭的福澤諭吉的背影,眼神有一瞬的茫然。

陽光潑灑在中年男子銀白色的碎發上,像斑駁跳躍的光點,模糊了如山巒般厚重的輪廓,為眼前之人過於堅毅的五官平添了幾分柔和。

“為什麽拒絕了呢?”走到河面波光粼粼的溪流邊,福澤諭吉頓住了腳步,少女順理成章地問出了自己心中的不解與困惑。

“所有人都能幸福的結局……難道不好嗎?為什麽拒絕了呢?森先生明明為了港黑的利益甚至能汙濁自己的雙手,利用太宰的好友織田作也在所不惜……”

“是不相信我嗎?別擔心,我會很努力的。”少女走到了銀發男子的身邊,拉住他寬大的和服衣袖,仰頭望著他,“我可以做到的,我已經成功過的,所以——”

薇拉只覺得頭上一重,一只寬大而又溫暖的手掌蓋在了她的腦袋上,有些笨拙地揉了揉。

福澤諭吉垂眸望著她,他依舊是平日裏不苟言笑的嚴肅神態,唇線抿得平直,像一柄深藏鞘中的刀。

薇拉金眸微微一轉,橙紅色的斜陽潑灑了滿地,像最具有侵蝕力的染料,將天空與大地染成了哀艷而又華美的色調,那麽美,卻又那麽淒涼。

福澤諭吉自覺得口拙嘴笨,不如森鷗外那般油腔滑調,更不像太宰那般擅於煽動人心,但是有些話,他覺得他應該說出口。

“織田作曾經說過‘寫書即寫人’,所以每個人其實都是一本書,由自己動筆,由不同的人動筆,最後匯聚成了一個你。”

“但是人生除了幸福以外,往往也需要同等份的不幸,因為只有那樣,你才會明白何為生,何為死。”

福澤諭吉沉沉地述說著,他朝著薇拉伸出了手,薇拉看著他布滿刀劍的手掌,便也將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中。

握住女孩幼小卻也同樣布滿傷痕與刀繭的手,福澤諭吉微微偏頭,他心想,一個孩子到底要吃過多少的苦頭,才會變成這麽乖巧懂事的模樣?

又是被放棄了多少次,失敗了多少次,才會連自己的書也不要了,連自己的夢也不要了,跌跌撞撞地,接受所有人活在天堂裏而自己永墜地獄的結局呢?

“我的親生父親,是個無可被人挑剔的強者,冷漠而又強大,無人可以動搖他的意志,我一度很想成為他那樣的人。”

“後來,我遇見了我的養父,我的養父慈悲而又溫柔,他教育了我如何生存,如何擡頭挺胸,是他告訴我,我不是鳥雀,即便被折斷脊梁骨也不能下跪與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