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囚禁(第5/6頁)

那時的謝清和快被孤獨折磨得發瘋,因此把他們拽入自己記憶之中,哪怕是在虛幻的夢裏,也想找到一個願意陪在自己身邊的朋友。可見到她的人無一不是面露驚異,瑟瑟發抖地懇求放他們離開,只有江月年不同。

——謝清和原本以為,她是不同的。

然而到頭來,卻還是被毫不留情地丟在一邊。

心頭像被刀割般傳來陣陣劇痛,少女紅著眼睛深吸一口氣,沒有察覺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江月年沒有代步工具,如果只憑借雙腿行走,一定還沒離開太遠距離。她懷著這個念頭離開山洞,可延著下山的必經之路走了許久,自始至終都未曾見到其他人的影子。

她細細找了很久卻一無所獲,等再回到安平村,已經臨近午夜。

夜裏的村落格外寂靜,樹木的倒影隨風晃動,嶙峋模樣如同魍魎的指骨,一下又一下落在她肩頭。身體像被抽幹了所有力氣,謝清和一步步緩慢地朝洞口方向走,眸光黯淡得可怕。

她又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那個會微笑著撫摸她臉頰的小姑娘,是曇花一現的夢。

想來也是,像她這種陰郁偏執、長相異於常人的怪胎,怎麽會有人願意喜歡。

下唇被咬得出了血,鐵銹般的腥氣填滿口腔,鼻尖全是腐朽與死亡的味道。有陣風從耳邊倏然經過,謝清和的半邊身體隱匿進黝黑洞口。

突然之間,毫無征兆地,她聽見一陣腳步。

像是在做夢一樣,從身後響起無比熟悉的輕柔聲線,帶了點困惑和驚訝,像一串清脆的風鈴:“清和?”

心臟緊張得快要忘記應該如何跳動,謝清和陡然睜大眼睛,倉皇轉身——

這不是做夢,江月年無比真切地站在自己身後。

她不知做了些什麽,仿佛極為疲憊般不停喘著氣,臉頰帶著運動後的淺粉。原本幹幹凈凈的白襯衣和牛仔褲全沾上了濕漉漉的泥巴,布料被浸得濕透,緊緊貼合在她纖細的腰身上。

江月年……難道不應該把她當作無藥可救的混蛋,頭也不回地離開這裏嗎?為什麽——

謝清和腦袋發懵,視線下落在她白皙的右手,那裏五指並攏,似乎正握著某個東西。

“你看見了?”

江月年喘息著笑了笑,聲線軟得像一灘水:“本來打算給你一個驚喜——快看這是什麽!”

她說著小跑上前,在距離謝清和很近的地方攤開手掌。

在女孩柔軟的手心之上,安安靜靜躺著塊方形護身符。它本應掉進池塘,陷入池底臟汙不堪的淤泥之中,此時卻被人小心翼翼地擦拭過,每一縷線條都幹幹凈凈。

難怪她沒在下山必經的路上看見江月年。

因為對方從沒想過離開,而是像承諾過的那樣,一直陪在她身邊。

謝清和兀地紅了眼眶。

這是奶奶送給她的護身符。

她也不是沒嘗試過一遍遍搜尋,可池塘中水位高水草多,各種浮遊生物占據大半空間,要想找到一塊小小的刺繡護身符,難度無異難於上青天。

在這麽久的時間裏,江月年……難道一直都在池塘又冰又臟的水裏,幫她尋找護身符嗎?

“給你。”

江月年眉眼微舒,把它輕輕塞到謝清和手中:“裏面好像還有夾層,把扣子拉開就行——我沒有看過哦。”

她看著謝清和低頭將它接下,指尖不經意地與對方輕擦而過,耳邊傳來阿統木的小聲嘟囔:【真搞不懂你,明明直接走掉就好了。】

它一直無法理解江月年選擇留下的做法,當時見到她毫不猶豫地往池塘方向走去,急得差點破了音:【逃跑不是這條路啊!你要去幹什麽?】

這是一場結果未知的賭博。

謝清和經歷了那麽多的欺淩與背叛,早就處在精神崩潰的邊緣,如今更是把她看作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固執地想把江月年留在身邊。

如果她選擇轉身離去,謝清和一定會瘋掉。

【我說過了,這場任務是非必要的,就算你放棄,也不會——】

“可是,在‘任務對象’之前,謝清和首先是一個和我一樣的女孩子吧。”

那時的江月年這樣回應它:“她不是工具,像通關攻略遊戲那樣地對待她……我做不到。”

她想幫她。

更何況謝清和一定會很快回到洞穴,發現她消失不見。就算自己立刻逃跑,也無法甩開太遠的距離,以前者的力量與速度,想追上她輕而易舉。

萬一再被抓回來,那才是真正的逃無可逃,倒不如咬牙賭一賭,還能有些破局的希望——

賭注是在二十多年前逝世的奶奶,那是謝清和心底最柔軟的光亮。

於是她前往那片荒無人煙、池水幹涸大半的池塘,在淤泥與綠萍之間搜尋護身符的影子,然後來到山洞前,親手交給謝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