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渴血(第5/6頁)

後來又提前於約定時間許久就去門口等她,一雙眼睛把道路的盡頭望穿,即使晚會結束也還是沒離開,唯恐她是出了事情沒辦法趕來,一動不動又孤零零的模樣像個十足的笨蛋。

還有……還有那次在商場裏收到她送的花。

心裏像是有一束又一束的煙花炸開,砰砰跳動的聲音震得血液也隨之沸騰升溫。喜悅、錯愕、緊張與羞怯一股腦填滿胸腔,讓秦宴不敢呼吸也不敢望她,只是紅著臉低下腦袋。

除了江月年,他從沒對哪個人有過這樣的感受,心底有個聲音在悄悄說,你喜歡她。

他喜歡她,可那又怎麽樣呢。

沒有誰會願意接受一個陰沉的怪物,能和江月年成為朋友,就已經是曾經的秦宴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然而這樣一來,一定會被徹底厭惡。

江月年的雙眸漆黑澄澈,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他就像一只無路可退、悲慘至極的野獸,所有心思都無所遁形,一一暴露在她眼前。

他覺得自己卑鄙又肮臟。

心底對於鮮血的渴望又一次沖破禁錮,秦宴狼狽地低下腦袋,一拳砸在身旁的墻壁上。

刺骨疼痛很大程度地緩解了無法被填補的欲望,他深吸一口氣,在逐漸模糊的意識裏,腦海中只剩下唯一一道意識。

——無論如何,絕對不能傷害她。

他的模樣這樣恐怖,身旁卻遲遲沒有響起離去的腳步。毫無防備地,有道血腥味突然出現在鼻尖。

那是完完全全陌生的氣息,如同最為醇正幽香的美酒。

並不屬於他。

少年察覺到什麽,錯愕地擡起眼眸時,見到一根纖長白皙的手指。

指尖有圓珠形狀的血點往外流。

江月年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伸到距離他近在咫尺的地方。

江月年的想法很單純。

秦宴之所以會受傷,和她的突然出現脫不了幹系。現在他這樣難受,如果可以的話,她想做些什麽幫幫他。

更何況……他現在的表情很難過。

像是丟失了最為重要的寶物,瞳孔周圍泛起血霧一樣通紅的血絲,仔細看來,似乎還有零零星星的水光。眼眶的粉紅色越來越深,一直蔓延到眼尾與鼻尖,無論是什麽人,只要被看上一眼,就不會再有任何離開的念頭。

秦宴同學的自尊心那麽強,此時一定是在為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而感到傷心。

在這種時候,要是幹巴巴說一些“我不害怕你”、“你並不奇怪”之類的話,不但不能讓他信服,也完全無法抑制他身體裏難以忍受的痛苦。

江月年想,那就幹脆把自己的血送給他吧。

比起天花亂墜地說,她更願意用行動讓他的疼痛得到緩解,然後告訴秦宴,沒關系,吸血鬼一點也不可怕。

她真的,真的只是有一點點怕疼而已。

而且和那塊石頭造成的疼痛相比,咬破指尖顯然要好受許多。

秦宴沒說話,搖搖頭。

江月年一咬牙,直接把食指伸進他口中。

指尖被口腔包裹的感覺陌生又奇妙,滾燙的熱量仿佛連血液都能點燃,觸碰到唇瓣的地方則是一片柔軟觸感,綿綿柔柔得不像話。

像是加熱後的果凍。

秦宴猛地縮緊瞳孔。

久違的鮮血氣息一滴滴落在舌尖,如同封存許久的絕世佳釀,濃郁微醺,帶著一絲絲沁人心脾的甜,於口舌之間轟地溢開,滲進血液、骨髓與大腦,思緒全是空白,仿佛經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大爆炸。

毫無意識地,他伸出舌頭。

輕輕舔舐在女孩柔軟的指腹。

有些癢,帶了一點點刺痛。

口中的手指輕輕顫抖,血珠剛一湧出便盡數被揉散在秦宴舌尖,浸入味蕾深處。悄無聲息冒出的尖牙極輕極輕地戳在指腹軟肉上,讓江月年大腦發懵。

那些被壓抑多年的渴求騰地上湧,不斷叫囂著更多,秦宴眸光微沉,張嘴松開她的食指指尖。

四周安靜極了,沒有人聲,只聽得見少年沉重的呼吸。月亮靜悄悄縮在雲層之後,鋪天蓋地的夜色吞噬光亮。

秦宴垂著長睫,一聲不吭地注視著她。

有幾縷黑色碎發從額頭垂落,在眼前打下一層柔和陰影,他的瞳孔幽暗如深淵,一旦墜入其中,便永遠無法逃離。

他嘴唇的顏色極為艷麗,原本蒼白如紙張的薄唇被染上醒目血色,猶如勾人的口脂,令人迫不及待想要一親芳澤。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輕輕開口,聲音低得快要聽不見,沙啞如磨砂質地。

卻又是極為繾綣地,帶著一點類似於歡愉的哀求,喃喃念出她的名字:“……江月年。”

秦宴說得輕聲細語,江月年卻覺得,她的理智快要被這簡簡單單卻極盡曖昧的三個字徹底碾碎了。

秦宴從來都不會想到,她居然會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