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心悸

淩雪之所以饒過韋昶這個北地蠻子，一是看這家夥雖口無遮掩，不過卻委實是一條血性漢子，只不過這並非是她饒過韋昶的最主要原因，更重要的是，她恍惚之中在柯亦夢拉弓引弦的手上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心悸，她還是第一次見著柯亦夢蛻化後的武魂，那顆漆黑若無垠星空的種子終於萌發，張手便能化成長弓，元氣搭箭，箭尖鋒銳的令人膽顫，使她沒來由就生出幾分幻象來，仿佛看到不盡的殷紅鮮血從那箭尖邊緣流淌而下，第一箭便有如此噩兆，當她挽弓準備射出第二箭的時候更是心驚，她仿佛透過層層疊障的光陰，在一片血色的世界中，看到了一個白衣冰冷的絕情人兒，一箭便是一條性命。

她殺人殺慣了，臥龍村便一口氣殺了三個人，往後更是不計其數，甚至到現在也數不清究竟殺了多少人，說她心狠手辣也不錯，不過她並不希望曾經那個還有些柔弱心善的大小姐在時間這塊磨刀石中磨礪的像自己一般冷酷，她可以琴心化棉，劍膽成針，然而柯亦夢少了劍膽這個可以鎮住識海心神的定海神針，很可能一去不回頭，她要將這個苗頭扼殺，所以眼下她阻止柯亦夢一箭射殺了韋昶。

心思翻飛，轉眼回神過來，便見到一席人盡皆敬畏無比的望著自己。

沒有人知道她幾息間功夫裏的這些個心思，只知道妖女喜怒無常，詭變多端，如今不論是殺了韋昶還是放過韋昶都理所當然，因為她是妖女，是一代帝皇，還是未來的大帝，這樣的人物想要決定一個人或者幾個人的生死都是一念之間的事情，翻手為雲覆手雨，殺也好放也好，都能夠在眾人的心裏留下強烈的震撼。

淩雪沒有去看身旁仍然還沒緩過勁來呆呆望著場中柯亦夢白衣長弓身影的葉楓，縱身一躍飄然落地，這時候方才還威風八面的柯亦夢卻是一下子變得溫柔下來，上前挽住她的玉臂，這前後的反差令所有人都有些應接不暇，此刻見柯亦夢小鳥依人的偎依模樣，絲毫想象不出她正是方才一箭險些射殺了蠻獵一族世家公子的玉面羅刹，紅袖不少姑娘正禁不住對英姿颯爽的柯亦夢怦然心動，便看到這一幕，倒是沒有多少嫉妒，而是暗暗欽佩起淩雪來，不愧是當初拿下紅袖千年第一名魁的人物，竟然將這樣百年難求的人兒都追到手來，要明白可不是哪個女子都能接受這顛鸞倒鳳的風氣，甚至嚴格來說，真是鳳毛麟角，畢竟人言可畏，沒幾人可以絲毫不顧世人的目光去展開一段違背綱理倫常的愛戀，這份手段真是不得不服。

夏悠然只覺今天驚喜實在太多，不論是柯亦夢的還是淩雪的，她還沒來得及發出驚嘆，此刻目光便已經被一身華裳羅綺的淩雪所吸引，向來修煉成癡的她追憶起四五年前與淩雪同生死共患難的經歷，不禁眼眶紅了幾分，說道：“淩雪，你可算記得回來了，血夜血夜，最重要的就是你這個夜字，沒有你在，便等若沒了魂一般，幾年裏所有人都念著你呢。”

淩雪心中暖著，擡手溫柔的幫她擦拭眼角，說道：“還念著我呢，還以為早不知道把我忘到那個旮旯裏去了。”

夏悠然又哭又笑，說道：“哪能忘了你，不說滿世界天天都是你的消息，就是柳菲雨也經常念叨你，如今她的弟弟已經好轉過來，血夜的修士都很尊重她，有了血夜的帶頭，武府裏頭的修士就算心裏頭不服氣也不敢再在明面上不敬，她常說若沒有你，她恐怕還得繼續過著苟且偷生的日子。”

淩雪溫婉一笑，腦海中情不自禁浮現出一道天生媚骨看似風塵薄情實則情深義重的堅強女子形象來，輕聲說道：“既然血夜這麽念著我，我如今回來便不會不管不顧，這個悠然你放心吧。”

夏悠然聞言先是一怔，明白過來後目光便流露出一種不敢相信的神色，直到見淩雪微微點頭，臉上的驚喜才逐漸舒展開來。

淩雪這時候才望向夏絡秋，四年不見仍舊光艷耀人，不過可能因為近來天雲國變得魚龍混雜，人才稍顯憔悴一些，說道：“夏姐，天依璃兒她們呢？”

夏絡秋當年便看出淩雪的不凡來，所以便想幫淩雪一把，讓她守住紅袖的千年風雨，不過卻委實是低估了這位絕世女子，本以為百年內可以看到淩雪突破到鍛魂境已經很不可思議，卻沒有想到淩雪幾年間的功夫，便已經在神州稱皇，莫說是千年以來，就是紅袖建立到至今，都沒有女子成為王境修士，更何況是淩雪這般的帝皇大能，如今聽到淩雪這一聲夏姐，她真覺得一輩子都值了，她笑逐顏開，燦爛無比，說道：“璃兒小白應當在香象樓，如今她們還帶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這幾日紅袖裏的煩人事情沒讓她們知道，至於天依，現在估計還在添香閣裏擔驚受怕著，紅袖就她最念你了，怕是都快要憋出病來，正好你來了，去看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