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憐此弱妹(第2/3頁)

秦老夫子拿過蛇蛻,目光忽而一亮,隨即黯然下去,惋惜地嘆道,“有了也沒用,沒得治了的。小哥,這就是你常提的小妹吧?去為她準備後事罷,老頭子是無能為力的了!”

雖明知道母親無恙,沉香還是有些緊張,不自主地拉住了三聖母的手。三聖母卻在看著楊戩,秦老夫子的話出口之後,楊戩整個人突然如同死去了般,臉色蒼白得沒有了半分血色。

“這時的他,是真的在關心我。可後來,他為什麽會變成那個樣子!”她悠悠地嘆了口氣,反而不去擔心自己。因為她記得,自己的毒最終還是解了,雖然那藥難喝得要命。

又看了秦老夫子半晌,楊戩眼神閃過幾分異色,驀然擡手,將采藥用的砍刀架到了自己的頸上。秦老夫子大驚,叫道:“小哥,你想做什麽?”楊戩靜靜地看著他,說道:“夫子,我再請問您一句,我這妹妹到底還有沒有得救?”

“不是,這,你聽我說,先將刀放下!”秦老夫子伸手欲去搶刀,楊戩手一緊,血順了刀鋒流下。老夫子嚇得連忙收回手,頓足道:“早知道你是這拗倔的性子,可是,你現下是和誰拗氣?蝮蛇妖不知害死過多少人,又有誰能救得回來了?”楊戩卻緩緩搖了搖頭,說道:“夫子,認識您老有些時日了,我看得出您的話裏有沒有隱藏。說吧,要如何才能救我妹妹?否則,我寧願隨她去了,她還小,我不能由著她一個人上路!”

秦老夫子苦笑,說:“就知道你這孩子……唉,你縱然拗倔,又如何拗得過天意!實話說了罷,確實有個方子能壓抑了令妹體內劇毒,而且,也的確有法子可以根除。但是……但是……”

沉香松了口氣,但秦老夫子後面的話又讓他緊張了起來,只聽老夫子說道:“蝮蛇妖非尋常毒蛇可比,它已成精,不知害過多少條人命。令妹只是吸入它噴出的毒霧,便中毒至此。不錯,蛇蛻入藥,配以紫花、地丁、當歸、大黃、赤芍藥、金銀花、黃芪、甘草,連服三日之後,確可壓抑毒性。只是這種虎狼之藥效力兇猛無比,以令妹如今的情形,又如何經受的住?”

楊戩愣愣地站在當場,失魂落魄一般。突然,他擡起頭,目光中有著堅毅之色,沉聲道:“夫子,我聽你說過,藥力太猛的話,可以由他人以自身為藥引過渡……”不等他說過,秦老夫子已連連搖頭,說:“這怎麽可以!此藥本身便是兇猛難當,你若以自身為藥引過渡,劑量勢必又要加大數倍,你當自己是鐵打的身子?”

楊戩淡淡地道:“這個我有分寸。不過,夫子,你這方子只能壓抑毒性,那麽,又當如何除根?”秦老夫子無奈地道:“我這方子可將毒性逼於一點,而後再服下蛇街草,便可根除。但是,這法子說了也等於未說,蛇街草都是生長在蛇穴之內,毒性不同,藥效也是大異。那蝮蛇妖何等兇殘,又豈能容人取到它穴中的藥草?”

幾段話峰回路轉,卻又驚心動魄。眾人無不憂形於色,卻見楊戩反倒恢復了常態,他便在秦老夫子處配齊了藥,抱起妹妹便起,才行兩步,卻又回過頭來,向老夫子說道:“夫子,如果沒有蛇銜草,我這妹妹僅憑你的方子,能支撐多久?”

此言一出,百花一嗤,說:“什麽寵著妹妹,全是假的,這不,一聽說取藥草兇險,便只管問妹妹可支撐多久了。”鏡裏秦老夫子想了想,說:“五年,服完我的藥,就算沒有蛇街草祛盡蛇毒,至少還能支撐五年。”

“五年?那也不錯。”楊戩居然微微笑了一笑,向秦老夫子道,“醫者父母心,夫子,我知您老宅心仁厚,與人為善。那麽到了第四日,能否煩請您去一趟山上的小屋?如果……如果我不在屋中,又能否煩請您幫我照顧一下我這小妹?”

秦老夫子看了他良久,見他神色決絕,渾不似個十六歲的少年,嘆息了一聲,也不再勸,點頭應允了下來。三聖母不由身子一震,失聲道:“他,他真打算為我取藥草去?”

抱著猶在昏迷中的楊蓮回到小屋,楊戩默不作聲地去了廚房忙活。龍八道:“以自身為藥引過渡,那是什麽意思?”眾人對醫術並不精通,亂猜了一氣全不得要領,只有嫦娥咦了一聲,說:“他在熬藥,但劑量怎麽下得這麽大?”

猛火煮煎,微火細熬,費了近兩個時辰,黑黝黝的濃藥終於被盛入碗中。楊戩低頭看著這藥,又向裏屋看了一眼,擡手一飲而盡。

這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眾人愣愣地看著,不一會藥力發散開來,楊戩伸手扶住桌子,弓著腰,另一只手緊緊按在腹上,汗出如漿。他的肩膀在劇烈地抽搐著,身形搖搖欲墜,顯然藥力的強橫已造成嚴重後果。但他卻只苦苦忍受著,咬著牙不肯呻吟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