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雷霆壓華山(下)

怒氣越聚越多,他冷冷地開了口:“一家人麽?就憑他?躲在妻子後面,連孩子也抱不住,比女人更不如的東西,也配和我楊戩做一家人?”

三聖母氣道:“你怎麽能這麽說他,他不配?彥昌的人品才學,也未必就輸與了你。至少,他懂得什麽是感情,懂得對我好。不象你,為了自己的地位,將所有的親情和起碼的廉恥,都一概棄如敗履!二哥,楊戩,有本事你就來拿我,我不怕你!”

梅山兄弟看著這兩兄妹,不知如何勸解。楊戩竭力不去聽妹妹的話,但偏偏一字字清晰無比地傳了過來。他胸口一陣絞痛,傷心中夾雜著如熾的怒火,思緒中一片空白,生硬的話語卻已本能地反擊了過去:“拿你?原本便該拿你。三聖母,你私自和一個凡人成親,已觸犯了天條,我身為司法天神斷不能殉私枉法,還不速速與我返回天庭接受懲罰?”

此言一出,鏡外的龍八百花等人都呸了一聲,龍八道:“原以為他是怕三聖母的事累了他救母,可現在看,說來說去,還是為了他那個司法天神的寶座!”

三聖母不能置信地看著從雲端降下的二哥,二哥的銀鎧閃爍著冰一般的寒輝,說出的話,也同樣的寒冷。三聖母盯著他毫無表情的臉,憤怒湧上了心頭。丈夫已被嚇得不敢邁步,兒子的哭聲也越來越大,二哥,你真是好樣的,姐妹們帶來的是祝福,而你,帶來的,竟是騰騰的殺氣和公事公辦的官腔。難道,是要象禁錮織女姐姐那般對我,讓我真的去步娘的後塵?

她拂袖將丈夫兒子移到身後的茅屋中隱藏,冷冷面對猶豫著圍過來的梅山兄弟。康老大勸道:“三聖母,二爺正在氣頭上,你先隨我們回真君神殿,等他氣消了再說吧。”三聖母冷笑道:“氣消?除非將我送出去當成他步步高升的踏腳石,他的氣又豈會消去?”

楊戩怒道:“不要再說了,先拿她回去,她以為天條真的只是兒戲麽?”

三聖母尖聲叫道:“天條,又是天條!楊戩,你忘了我早看破你那假面具了嗎?你在嫉妒,嫉妒我有了彥昌,有了真受,你在嫉妒你自己的親妹妹!你自己得不到,就要拆散所有人,可那又怎麽樣?就算你拆散天下所有的良緣,象你這麽自私的人,也注定得不到任何愛意!”

她的目光越來越兇狠,幾乎要噬下人去。楊戩心中氣痛交集,幾乎已全然麻木,只楞楞地看著三妹的雙眼。原來眼神也可以如此地決絕,如此地充滿了仇恨與殺氣,將數千年的歲月擊得粉碎,讓天地之間,只剩了一堆灰燼。

三尖兩刃槍舉起又放下,漫天桃花飛舞,殷如血,在風中寂寞地號泣著,一如家變那日沖天的火光,和母親眼眸裏那蘊了無盡憎恨的血色。血色凝入心底,化作了錐心的剌痛。

連串法訣從三聖母口中默誦出來,寶蓮燈通體晶瑩,發出亮如閃電般的光華。一朵青蓮自燈中幻出,充塞天地,如火山爆發一般四下炸裂。雷電火花飛濺,大地劇烈震蕩,毀天滅地般的沖擊襲來,一切,都仿佛失去了顏色。

梅山兄弟尚不及反應,便被狂暴的沖擊壓倒在地,慘叫聲裏,眼見要當場碎成粉齏。

黑色的銀紋披氅被狂風掀起,楊戩驀地清醒了過來,異芒從神目中迸出,化作銀色的星輝飛旋著結成巨網,於千鈞一發之際阻向寶蓮燈的全力一擊。

兩股力道普一觸上,地面已被生生激蕩出無數裂縫。青銀兩道光芒激射纏鬥,巨大的壓力將四周桃樹震得向外反躬,形成一個詭異的大圓,隆隆的震顫聲不絕,仿佛是驚雷連環炮般炸響,整個天地都為之突然扭曲!

劉彥昌驚惶失措的大叫和嬰兒的啼哭聲傳出,三聖母身後的茅屋再也承受不了如此的沖擊,轟地一聲,整個倒塌了下去。

“不要傷彥昌和我的兒子!”

三聖母辨不出是寶蓮燈還是楊戩的神目波及了茅屋,但劉彥昌的叫聲令她心如刀割。“他,他要殺彥昌!”混亂的心中鬥然閃過這個念頭,她的恨意更空前高漲起來。送走彥昌,對,先送走彥昌和孩子,然後決一死戰!

法力從她手上打出,牽引著寶蓮燈向劉彥昌飛去。同時雙臂一振,揚出無數彩色飄帶,挾著無堅不摧的勁風,毒龍般直擊向楊戩。

強接寶燈蓮一擊又牽動了未愈的舊傷,楊戩臉色慘白。哮天犬大叫一聲:“主人!”挺起白骨杖攔向彩帶,那彩帶如有靈性般夭矯飛舞,反折過去,將哮天犬牢牢纏住,擲出老遠。

手中槍向橫劃出,數十株花樹被強力震起,盤旋呼嘯,在空中撞上彩帶,楊戩愴然一笑,法力催送過去,彩帶節節崩裂,伴了無數花瓣滿空飛舞。但三聖母面如寒冰,雙手快速掐動靈訣,淡淡的黃光從手中散出,身隨光至,悍不顧死地又直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