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金蘭熾幽意

楊戩從昆侖山回到了真君神殿,梅山老四一臉焦急的上來稟告:“二爺,哮天犬還沒有回來,我看是兇多吉少。”

楊戩心中隱隱為哮天犬擔心,卻不願露在臉上,只是恩了一聲,算是知道了。梅山老四見他不理哮天犬死活,不禁心寒。卻聽楊戩忽然關心起那只小狐狸的底細來。

“那只小狐狸身上,至少有一萬年的法力。她到底吃的是什麽東西?法力增長如此迅速?”

梅山老四搖搖頭:“沒有看清啊。但那小狐狸著實厲害。”

楊戩冷笑道:“她雖然法力渾厚,可惜法術不精,經驗也太少,當若真的交起手來,不出十招,就能將她擒獲。到時候再來審她,萬年法力從何而來。”

楊戩正和老四議論小玉之事,梅山老六進殿稟告:“二爺,嫦娥來了。”

楊戩微微一愣,轉瞬便猜到了嫦娥的來意,定是為了那頭蠢豬。想到嫦娥和豬頭把臂遊湖,現在又親身跑來求情,楊戩心中很不是滋味,“就說我不在。”

“是。”

老六出去了,楊戩忽然覺得心情有些煩亂,他再沒有心思和老四談小玉,也打發他下去。

真君神殿中,只楊戩一人獨自坐著。他似乎在想著什麽,有似乎什麽都沒有在想,目光一直停留在殿角的一隅。那裏,黯淡的月色,被一格格窗棱,切割成小塊,碎了一地。

“老六,要不你去勸勸二爺吧。嫦娥仙子等在外面也太可憐了,怎麽勸她都不回去……”殿外隱約傳來梅山兄弟小聲爭執,“老四,我可不敢打攪二爺的靜思。二爺可不像從前了,越來越難侍候了。”

“蛾子,……”一聲輕嘆,楊戩拂衣而起。

真君神殿外,嫦娥仙子已經等的極不耐煩。她看梅山老六抱歉的眼神,就知道楊戩是托詞不出。嫦娥的性子中,本就有三分執拗。楊戩越是如此,她偏偏要和他耗下去。

不大的天台上,她來來回回不知踱了多少回,一種情緒絲絲縷縷,慢慢郁結在胸中,無法舒緩難以排解。似乎感應到什麽,嫦娥擡頭看去,見真君神殿的牌匾下,站著一人,靜靜的看著自己。

嫦娥重重咬了下唇,臉色卻是有些青白,“他這樣看了有多久?”想到此行的目的,嫦娥勉強和緩了一下心情,向那人走去。

真君神殿的飛檐,投下扭曲的黑影,蜿蜒匍匐。淡藍色的霧靄,自那浩瀚的雲海邊際升起,縈繞在真君神殿四周。那月宮仙子淩波微步,羅衫飄忽,款款而上。絕美的容顏,在霧靄中朦朧得恍若舊時之夢。

一階階,一步步,嫦娥已經走到近前。楊戩悄悄收拾起悵惘,迎上前去:“仙子駕臨鄙府,楊戩不勝榮幸。”

“嫦娥來的魯莽,豈敢勞煩真君親迎。”客套的寒暄,冰一般的眼神,雖然咫尺,卻是天涯。

真君神殿,早已經在天界種種離奇傳聞之下,異化為恐怖之源。嫦娥此行心中已經作好思想準備,但她真的踏足神殿內,卻微微有些發楞。

純黑的真君神殿,幹凈的不染一絲纖塵。沒有仙家的夜明珠,只有一排長信燈;沒有仙家的琳瑯如意玩,只有一方書桌無數案卷。

進的殿來,嫦娥便直奔主題:“你把天蓬元帥怎麽了?”楊戩微微一哂:“那個豬頭,你就那麽放在心上?”

嫦娥冷笑道:“天篷元帥雖長了個豬的身子,但卻有著一顆人心,能夠分清是非黑白。不像有些人,身在其位,不謀其政。”

楊戩的聲音便也冷了下來:“我是司法天神,做的自然是司法天神該做的事。豬八戒包庇沉香,觸犯天規,我緝捕他沒有錯。”

嫦娥見楊戩冷面冷心,想到了苦命慘死的四公主,“那麽東海四公主呢?你可以妨礙公務為由殺了她,但你沒有權力驅散她的魂魄!我告訴你,東海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楊戩心中好笑,以東海龍王之怯懦,也敢上天庭與他打這人命官司?他傲然道:“為了追捕沉香,哮天犬也許已經殉職了。東海若是來打官司,讓他盡管來吧!”

嫦娥聽楊戩這樣窮兇蠻橫的說法,心中更恨此人的道貌岸然,“楊戩,你像象狗一樣效忠王母,拼命維護的恐怕不是那腐朽的天條,而是為保住你的烏紗帽,或只你自己無法滿足的私欲……”

“仙子,你想說的是玉樹嗎?”嫦娥一滯,她想說什麽,但被那種低低的,略帶苦澀的聲音壓住,楊戩慢慢擡起頭,他看著嫦娥,目光坦蕩,清徹如水:“仙子,情之所鐘……”

“……不能自已。”嫦娥微微一晃,臉色忽然煞白。琴瑟纏綿,十指相扣,愛人輕輕低語,劃破千年的黑暗而來。這無恥之徒也配說,也配懂?

“楊戩,我不管你齷齪的心,在想著誰。但以你的這種為人,是永遠打動不了她的。為了你的私欲,你還要做多少孽?三聖母被囚,四公主慘死,百花仙子失蹤,恐怕也難逃你的毒手。玉樹之事,有朝一日,天庭必會追究。楊戩,為了你的烏紗帽,我知道你什麽都做得出來。我不願意再牽連別人,你若要滅口,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