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咒誓(第2/2頁)

他又是一次停頓,但這回,卻是心緒的沖擊所致。何清倒似很有興趣,伸手請他說下去。

余慈倒是越說越坦白:“說白了,我還是為了自己的痛快!所以我只能預設一個報復的立場,再去尋找證據。從你我二人初見面開始,一路想下來,不漏過半點兒細節。嘿,出乎意料,我找到不少東西……”

身後雙鏡的壓力已被他徹底遺忘,只有湧動的情緒在翻滾:“當初因為我引人滅掉了白日府,你負責調查處置。謝師伯、解師叔都覺得我要倒黴了,但在觀主和你秘談了半個時辰之後,結果卻是出人意料,處罰不痛不癢,為什麽呢?那時候,你分明還沒有察覺到我體內具備天龍真形之氣,是也不是?”

余慈冷冷注視著她:“是交易吧,當時我就想到了,但後面一直找不到證據,直到摘星樓上裂心劍鎖……”

何清微抿雙唇,似笑非笑,陽神之軀完美地顯現出她的神情變化:“你想得挺細。”

這是承認了嗎?這一刻,余慈耳畔,卻似又響起老道“關生死兮死不難”的悲歌:“觀主什麽時候萌發死志了呢?我不得而知,不過明明確確讓他死的,是你沒錯吧?當然,還有我……有些事情只要多想一層,多問一句,就有很明白的結果。

“我一直想不通,明明我已經把玄真凝虛丹換過來,給了他——甲子壽元哪,他應該知道為了這枚丹藥,謝師伯那些朋友,還有我做得有多辛苦,可他就那麽死掉了,這讓人情何以堪?

“不久前我才明白,在界河源頭,我重傷垂危,他用丹藥為我續命培元,藥效驚人,此後在摘星樓上,傷勢恢復起來,速度也是超乎尋常,如此靈效的丹藥,宗門內想必也是有數的。然而我查閱典籍資料,宗門並不以丹術聞名,宗門內或許有使沉疴立起的神丹,其藥性卻不是我一個還丹修士所能承受。如此,能有這般效果,並且讓我省去十年苦功積累,早早達到定鼎樞機瓶頸的,除了玄真凝虛丹,又有哪個?”

“他肯定要留給你呀!”

何清輕描淡寫地回應:“你和他年輕時是那麽像,偏偏又沒有他致命的缺點,所謂衣缽傳人,或者矯情點兒說,便是兒子也不外如是。他既然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又怎麽會把丹藥浪費掉?當初在天翼樓上,我明白,你不明白。”

縱然是陰神之身,余慈也忍不住長長吸氣,才能穩住心中激湧的情緒。

是的,他表現在外的,是義憤的沖動、是高傲的強硬,而在他心底,真正湧動的,則是對於舟恩德所無以為報的惶恐、內疚乃至悔恨。

何以報德?就是用那未曾沉澱的感情?遲來無用的孝心?還是絕壁城中、摘星樓上與他道侶荒唐的神交醜劇?

他曾死死壓著這情緒,偏又莫名地在何清面前將這一切都剖析開來。不是宣泄,沒有緩解,反而像是大火燎原,余慈知道,他要被心頭的毒火煎烤得瘋掉了!

而此刻,何清又道:“你大概還漏了一點。”

余慈死盯住她看,只見她微笑啟唇:“正是關於裂心劍鎖的細節。難道你不想知道,為成‘裂心劍鎖’,我借他逝水劍,與他達成的誓約,又是哪個?”

靈海中的空氣凝固,這一刻,余慈簡直是木愣了。影鬼透過心念叫道:“這娘們兒瘋了,咱們正要解析她誓約的根底,誘她破誓,她自己倒先說出來!”

何清似乎不知道她在做一件蠢事,慢條斯理地復述原句:

“裂心成咒,劍刃明誓。於舟以心血祭煉逝水劍,為何清‘裂心劍鎖’所用。何清當刺心血為咒為誓,此世今生,對余慈不損不傷,亦不可動此念頭,便是余慈主動發難,此誓亦不變。違咒背誓者,萬魔噬心,靈智泯盡,道基毀喪,湮滅生機……便是如此了。”

余慈在發愣,影鬼也在發愣,事實上,附近或明或暗關注此地的存在都愣了。

唯一沒有保持原有狀態的,只有何清,她目注余慈,柔聲道:

“有此毒誓,我就不能傷你了……你是不是這樣認為呢?”

“快逃!”

影鬼和刑天的意念同時插進心頭,但與之同時,透著金光的琉璃質纖掌,已經按在余慈陰神之形的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