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根源

意念世界之內。

封之墨焄注視著方成，正色道：“小師弟，此類制度，可以嘗試一番。但絕不可耗費太多心力。”

“要知道。”封之墨焄繼續道：“對於我們來說，修行最重要。而對於人族而言，強者最重要！”

“況且。”

封之墨焄臉色嚴肅：“修行世界的淘汰磨礪，乃是正常。過度幹涉，反而不利於修行發展。”

洺凡咳嗽了一聲：“咳咳。”

方成卻目光一動，頓時明白過來。

站得愈高、眼界越高。

以師兄們的層次，考慮的是人族延續問題、生存問題。

而且三師兄封之墨焄的話語，也的確給方成敲了一記鐘鳴，令方成豁然一震。

方成吸了口氣，暗暗思考著：“弱肉強食，淘汰磨礪，的確無錯。可我的理念，也無錯。”

修行世界，正常的強弱淘汰、生死搏殺，方成不會管。

但若是範圍性屠殺、區域性黑暗，則已經不算正常的淘汰、磨礪，則不該出現。

而現在，他該做的，都已經做了。

是該歇手了。

沉吟片刻。

“封之墨焄師兄，說的的確有道理。修行才是最重要的事。”方成笑著點了點頭。

為奧隆疆域，他已經做了足夠多。

屠殺性問題、種族問題、乃至限制篡改靈魂思維的隱宗問題，盡皆得到有效遏制。

也是該考慮自己的問題。

畢竟，普照光明的前提，是先守護己身在乎的美好。總不可能，棄自己所擁有於不顧，仁德為公？

方成自問是做不來的。

他本性仍然冷酷霸烈，依然秉持著踐行己身、絕對守護等心念。

“恩。那麽，我為何如此？”方成皺了皺眉，閉闔雙目，品味剖析著自己。

一旁的封之墨焄、洺凡，相互對視一眼，微微一笑。

“小師弟，看來是聽進去了。”封之墨焄輕輕頷首：“我們修行者，即使顧全整體、為公仁德，也該是為整個人族考慮，而不是著眼於區區一個疆域。”

“畢竟。”

“小師弟的資質擺在這，他注定是翺翔高空的強者！”封之墨焄輕輕一笑。

洺凡輕聲傳音：“小師弟畢竟不足百歲。許多經歷，他必須親身經歷一番，才有體會明悟。”

封之墨焄點點頭，看向方成，靜靜等待著方成的自審。

霎那之後。

方成明白過來。

之所以做了這麽多，或許是心底深處的一抹善良，但真正原因根源，是因為總禦席位！

他做了總禦，豈能不為疆域負責！

他坐在此位，也就該當肩負起來！

明悟本心，洗滌本性。

“在其位，謀其政。可疆域責任，只是一個階段，只是一個附加物。”

方成默默道：“須得把握其中尺度，盡了責任，但也不能失了自己。畢竟，我只是我。”

他只是自己，也只需做好自己。

至於其他修行者的幸福悲傷、酸甜苦辣，自有他們的命運軌跡。

他予之更改，是恩賜。

不幹涉、任其運轉，是正常。

豁然之間，神清氣爽。

數年以來的鐵血氣息、以及心底憤懣憂慮，消散成空。

“嘿。”

方成嘴角露出一抹輕笑：“此次封疆總禦的經歷，自問無愧於心，也盡到了總禦的責任義務。”

“再把天梯制度落實下來，即是圓滿無瑕。”

方成仿佛明白了，許師如此決定的涵義。

踐行道路，體會責任與義務、照見外界與己身，才把握平衡。

修行生涯，歷經千帆與青雲、品味世界與自己，才終見自己。

“鐵血鎮壓、心優疆域，也未嘗不是一種美好。”方成微笑。

“可惜——”

“我終究不是心懷世界的光明聖者，我依然是我。”

“依然是那普通平凡、惟願守護己身美好的方成。”

方成輕輕吸了口氣，閉闔雙目微微睜開，望著淡笑注視而來的兩位師兄，心頭驟然一松。

時值此刻！

一心輕松！

經歷過俗塵，才能悟得透世界！

看得見世界，才能拎得清自己！

“十年之期，已過一半有余。屆時，參加完畢許師所言的虛空具秘境，即刻啟程，返回寰田！”

心念電轉之間，方成做出了短期規劃。

而此時。

“二師兄，小師弟的封疆總禦，是師尊安排的，只怕涵義正在此。”洺凡卻是暗暗傳音封之墨焄。

僅僅一道意念化身，洺凡竟是能夠傳音！

且極其隱蔽，方成根本察覺不到！

法座之力量，恐怖如斯！

封之墨焄忽地一怔，隨後哈哈一笑：“小師弟，修行道路，還是得自己斟酌行走。你可明白了？”

“恩。”

方成應了一聲。

洺凡頗為欣慰地點點頭，旋即正色道：“小師弟，你的修行如何了？不朽境道路，頗為艱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