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劍魂 第一百九十八回 主動

“沒有銳氣的淩雲，還能稱之為淩雲麽……”淩雲沉默著，似乎連應答下去的力氣也失去了一般。

“雲，你害怕嗎？”

凝脂如玉的小手，輕輕的挽起那絲有些淩亂的白發，靜靜的理順著。

“怕？”淩雲搖了搖頭，敵人，並沒有什麽好害怕的，只不過，他感到累了，為這種數之不盡的循環而感到心累。無論他打倒多麽強大的敵人，修煉到多麽高級的層次，可是，在他面前的一切，似乎永遠沒有超越的止境！打敗強大的敵人，又會出現更加強大的對手，修煉到更高層次，還有更多的境界等待著他修煉！

“雲，你真的不怕嗎？”

淩雲微微一怔，似乎連被人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自己的身體帶來的危機也放到了一邊。

“其實……所有人都錯了！我一直都知道，我並不算一位合格、純粹的修煉者。那種真正純粹的修煉者，他們最終目的，就是不斷修煉，不斷超越，不斷的讓自己晉升到更高的境界，從修煉中找到自己追求的理想，通過不斷突破，來達成自我滿足。無限的境界，對他們而言，是一種享受，真正達到最終境界，一覽群山小時，才是比擬死亡般的折磨！可我不同。”

“我沒有那些純粹的修煉者那麽偉大，我並非為了修煉而修煉，我修煉的最終目標，就是達到最高境界，從而徹徹底底的掌握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讓自己擺脫身不由己、受人控制的命運！一想到這一點，我就有無窮的鬥志，任何困難，我都能一往無回的將之征服！但是，當我發現，原來我一切的修煉——為了掌握自己而修煉的最終目標，竟然僅僅是為了達成某一位超然存在棋子的標準時，我不知道，我是否還有力氣繼續下去！”

努力修煉，想脫離掌控，但是最終他的這種努力，正好也是為了滿足某一位超然存在掌控他的最低條件。

這一刻，就好象一個人花費畢生的精力信奉神靈，想通過信奉神靈死後升到天堂，但當他的信仰力達到一定的程度後才發現，所謂的信仰，只不過是把自己的靈魂養得肥美而已，好讓那位神靈美美的享受一頓他那靈魂味道，這種天堂與地獄的強烈落差，足以讓人從身體，到意志，徹底崩潰！

“……雲，你現在……懷疑自己嗎？”

“懷疑？呵，算是吧。”

“可是，我從來沒懷疑過你。”

“恩？”

“我覺得，只要雲想要做一件事，認真去做了，就覺得沒有做不到。事情的結果，並不能代表一切，真正充滿意義的，是那個過程。就好象姐姐，在她喜歡上寂流光大人時她就知道，這份感情，不知道需要多少眼淚去祭奠，到最終她根本無法全身而退，但是，她還是全心全意，轟轟烈烈的投入了、付出了。哪怕撞得頭破血流，被他身邊的所有人看做叛徒、被自然女神這些真神所利用，也仍然不曾後悔。”

“愛情，是一種盲目的奢侈品，我連自己的人生也無法掌握，哪還有資格談論這些。”

一陣短暫的、靜謐的沉默。

“雲，你真的這麽想嗎？愛情，感情，不正是這些，才組成了每個人的人生嗎？”

“這是一個不需要回答的問題。”

“雲，你一直沒有正視自己，正視自己的人生，正視自己的感覺，總是把自己緊緊的保護著，與世隔絕……其實……”

“你想說這是逃避嗎……”淩雲低下頭，有些自嘲的輕笑一聲：“我知道你想幫我。但，你只不過是一個陣靈而已，你能夠理解人類的想法？人，是世界上情緒最為豐富的生物，永遠沒有人能夠徹底的了解一個人心裏在想什麽，哪怕神、至高神也不行。”

“陣靈……”

輕按在他肩頭的小手微微一怔，同時，淩雲感受到了一絲同樣茫然的情緒。

不用想，淩雲就知道這陣略帶茫然的情緒來自哪裏了。

茫然，將那原本的話題打斷，一直持續著，就連淩雲似乎也受到了這種茫然的感染，漸漸的失去了交談下去的興致，再次陷入了先前那種仿佛失去一切的茫然中。唯一不同的是，和先前相比，現在在茫然中，他已經開始有那麽一點意識，在尋找自己的出路了。

“陣靈，真的沒辦法理解人類的感情嗎？”帶著一絲茫然，她問出了這麽一個茫然的問題。

“靈類生命雖然有靈智，雖然有感情，但是他們與人，有著本質性的區別。哪怕日夜受人的渲染也是一樣，無論如何，他們都無法脫離他們身為靈的事實！就好象，哪怕最為權威的生物學家，也不可能徹底的了解那種生物的感情與文明一樣！因為……”淩雲沉默的一聲嘆息：“不是一個種類！”

“不是一個種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