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九章 如刀之人(第2/4頁)

暴雨肆虐,褐衣人巋然不動,不世氣概顯露無遺。

但,縱然有引動風雷的刀道修為,他的眉宇竟仍是深深糾葛,任憑雨水不斷沖洗著他的臉,卻無法洗滌他心中的憂憤!

“沙沙……”他的身後有腳步聲響起,夾雜著草被拂過的聲音。

褐衣人目光一跳,隨即恢復了平靜。

雨,順著他的刀身滑下、滴落,玄黑之刀此時仿佛經歷了一場洗禮,更顯幽亮。

“弟子晏聰向師父問安!”腳步聲停下時,響起一個年輕的聲音。

褐衣人眼中閃過一絲喜悅之色,迅速恢復了平靜。他緩緩轉身,只見身後有一年輕人恭然而跪,雨水早已將他的衣衫淋得透濕。他神容清俊,渾身透發著一股靈性之氣,正是剛與六道門分道揚鑣的晏聰!

但,為何晏聰用的兵器是劍,而褐衣人所用的卻是刀?

褐衣人還刀入鞘,道:“在風雨之中還施什麽禮?我最恨繁文縟節,想必離開我二年,你早已將我說的忘得一幹二凈了。”

晏聰道:“弟子豈敢?”這才站起身來,道:“弟子方才見師父竟已可憑刀氣引動風雷,暗忖環視當今武界,刀道修為,應是師父獨領風騷了。”

褐衣人聞得此言,竟神色一肅,沉聲道:“若為師的刀道修為真的可以獨步武界,就不必再居於這荒野之中了。”

晏聰對其師既敬且畏,見師父略有不憤之色,他再也不敢多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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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草廬,幾株疏梅。

再加上廬中一些簡單用具,草廬外的一張石桌,這幾乎就是褐衣人生活的全部。

一切都是那麽的不起眼。

惟有他的人,他的刀,才是平凡、平淡之中惟一的亮點。

晏聰對這裏的一切都很熟悉,因為他已在此生活了十一年。但同時,他心中又隱隱有絲陌生感,周圍的景致與兩年前他離開這兒時並無變化,但在他眼中看來,卻已有了異樣的感覺。

也許,是他的心境變化了的緣故吧。

晏聰為師父備了幾個菜,又溫了一大壺酒,菜多是野味。

褐衣人自斟自飲,晏聰亦倒了滿滿一碗酒陪著。

已是黃昏,風雨初歇,天空如洗,空靈清澈。鳥鳴蟲啾之聲時遠時近,若有若無。

晏聰道:“弟子歷時兩年,終於查明我姐姐被殺的真相。”

褐衣人微微頷首,卻未言語。

晏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末了道:“與我姐姐之死有關的三人中除戰傳說外,其余二人皆已遭到了報應。”

褐衣人古怪地笑了笑,道:“你能確定此事真的與戰傳說有關?”

晏聰不解地道:“蒼封神與晉連尚難確認,至於戰傳說,卻是他親口承認的,難道還有可疑之處?”

褐衣人搖頭反問道:“親口承認的事就一定是真的嗎?”

說到這兒,他端起酒一飲而盡後,望著晏聰接道:“你自從五歲起便跟隨著我,但我卻一直未將真實身分告訴你,現在,我便要將真相告訴你。”

略略停頓後,他聲音低沉地道:“你在六道門的兩年時間中,可聽說過‘顧浪子’此名?”

晏聰點頭道:“傳說此人年輕時武學修為出類拔萃,卻放蕩不羈,犯下了不少武界公案,最後被大俠梅一笑所殺。至於個中詳情,弟子卻並不知曉。”

褐衣人哈哈一笑,笑聲中有種說不盡的蒼涼!笑罷,他忽出驚人之語:“其實,顧浪子並未被梅一笑所殺,他仍活在世間,只是此事鮮有人知而已。”

晏聰失聲道:“怎會如此?!”

褐衣人道:“正是如此。因為,為師便是顧浪子,放蕩無羈,犯下了不少武界公案的顧浪子!”

晏聰不啻於乍聞晴天霹靂,怔愕之余,他惶然立起,道:“弟子出言不遜……”

話未說完,已被顧浪子截住話頭:“為師若會因此事責怪於你,那麽就不是顧浪子了。何況你尚年輕,當年的事,你也只能由他人口中得知。舉世之間,也許惟有梅一笑方真正了解我,可惜他卻力戰千異而亡了。”

顧浪子神色間有無限緬懷之情,世人皆道顧浪子是被梅一笑所殺,誰又曾料到顧浪子非但活著,而且他最為掛懷的人就是梅一笑?

他長嘆一聲,接道:“轉眼已十九年光陰流逝!如此漫長的歲月萬裏更易,本就撲朔迷離的江湖恩怨必然更難捉摸,一切的真相都會被掩得嚴嚴實實,何況梅一笑曾親口承認是他殺了我,那世人就更難知真相了。”

晏聰忍不住道:“梅前輩為什麽要那麽做……”後面似還有言語,卻在略一遲疑後,打住了。

顧浪子望著他,道:“梅一笑之所以這麽做,是為了救為師。”

晏聰大為錯愕,但很快便醒悟過來,若有所思地道:“不錯,我明白了。如果一個人置身於極度危險中,要救他的最好辦法就是讓世人相信此人已死亡,因為世人絕不會對一個死亡的人再多加留意——我爹為了使我不重蹈家人覆轍,就是這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