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五章 復容奇術(第2/4頁)

說到這兒,他仰起頭來,身軀略略一弓,就如同常人欲自床榻起身時的舉止一般。

但只此一動,歌舒長空驀然神色大變,眼神變得極度絕望與驚惶!他的聲音有些微微發顫:“我……我的雙手在……在哪兒?!難道我……已雙臂盡廢?!”

歌舒長空剛死裏逃生清醒過來後,竟仍是那般不可一世、目中無人,這使石敢當十分不快。但見歌舒長空驚慟欲絕的神情,不由又心中一軟,道:“你傷得極重,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了。”

歌舒長空無力地癱倒榻上,慘笑道:“萬幸?嘿嘿,我已成了廢人,與死何異?在地下……冰殿中,我歌舒長空整整忍受……忍受了近二十年的煎熬,二十年啊!二十年中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漫長得可怕!但我畢竟渡過了這二十年!誰會想到剛重獲自由,我就會成為一個廢人?!”

“為什麽?!這是為什麽?!”

歌舒長空的聲音越來越大,到後來幾乎是在以他殘余的生命力嘶喊:

“我不甘心!”

“我絕不甘——心!”

嘶喊聲驀地戛然而止,歌舒長空突然狂噴一口熱血,再度暈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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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聰不知被疲倦地在南許許的屋子裏來回踱步,時間在緩慢中不知不覺地流走。

金黃色的陽光不知什麽時候起從門縫窗隙中斜斜地照入木屋中,讓本就顯得過於昏暗的木屋變得明亮了少許。

已是黃昏時分了!

腳步聲靠近,隨即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晏聰停止了踱步,依照南許許所言,未加理會。

木屋外的人竟不再繼續叩門,而是道:“南伯,這只白狐放在門外了,我只在它咽喉處射了一箭,大概能剝下一張好皮。”

言罷,也不等屋內的人回話,那人便自顧離去了,腳步聲漸不可聞。

晏聰臉上展露出了笑意,他心想:“若是他們知道他們口中的‘南伯’是曾讓樂土諸族派對其有切膚之恨的‘邪魔’,不知他們會是如何感受?”

正想到此處時,那扇漆成黑色的門“吱吖”一聲開了,南許許從門內走了出來,空著手,顯得有些疲憊。

晏聰忙道:“前輩是否已驗出其本來面目?”

南許許搖頭道:“至少還需一日,現在我只是使此首級成為一個無血無肉的骷髏而已。惟有這樣,才能不受死者在臨死前容貌的影響,揣摩出與他真面目最接近的容貌!”

晏聰自嘲道:“我太心急了。”

南許許嘆道:“我畢竟老了,又有頑疾纏身,手腳再也沒有年輕時那麽利索了。”

晏聰忽記起出歌舒長空的事,心道:“真是奇怪,隱鳳谷以醫術聞名,歌舒長空卻身患奇症;南許許更是天下奇醫,但竟也被頑疾纏身,這究竟是巧合,還是某種宿命?”

晏聰尚不知所謂的“歌舒長空患有奇症”的真正內幕。

這時,南許許的身子忽然晃了晃,臉上出現極為痛苦之色,他的整個身子如蝦一般佝僂起來,跌跌撞撞地向那張極為寬大的椅子走去。他的步子顯得十分吃力,如同醉漢般,讓人擔心他隨時會摔倒。

晏聰大驚失色!

南許許幾乎是一下子撲入那張寬大的椅子中,他的臉部肌肉在以極大的幅度抽搐著,顯得滑稽而又可怖,黃豆般大小的汗珠不斷地湧出,整個身子就如同秋風中的枯葉般簌簌顫栗。

這時,晏聰才明白那張椅子為何會如此寬大!在這種情形下,普通的椅子根本無法支撐南許許。

晏聰急忙上前,急切地道:“前輩,你怎麽了?”

南許許以驚人的速度伸出一只手來,因過於突兀,讓人感到那只手似乎並不屬於正在極度痛苦中的南許許所有,而是獨立地存在著。

那只手也在抽搐!

南許許的喉底發出“沙沙”的聲音,晏聰竭力辨認,終隱約聽出其中有“砒霜”二字。

晏聰頓時醒悟過來,飛速把自己帶來的砒霜取出,又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一只碗,將少量砒霜倒入碗中,遞給南許許。

做這一切時,他的心跳如擂鼓,忐忑不安。在將砒霜交與南許許的時候,他還不忘提醒道:“南前輩,你可是要砒霜?”

南許許已無暇應答,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碗,就往自己口中倒去。因過於急切,他的牙齒與瓷碗碰得“當當”直響,情形駭人!若非晏聰此行之前對南許許已有所了解,只怕此時早已毛骨悚然。

南許許的身軀漸漸地不再顫栗,漸漸地安靜下來,就如同曾被暴力狠狠地搓揉過的一片葉子,現在總算能將被揉作一團的身子慢慢地舒展開來。

縱是事先已知曉個中情形,晏聰仍為南許許在服下砒霜後反而恢復過來而深深震愕,久久說不出話來。

不知從什麽地方灌入一陣晚風,吹在了晏聰的身上,他這才發現自己竟已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