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盛世危機

從這個時候開始,江烽才意識到自己這一次設宴其實是人家早就給自己設好的套了。

無論自己設宴不設宴,無論自己找沒找門道來搭上李固這條線,估計這幫人也都早就替自己安排好了。

自己不去找門道,他們就會悄無聲息的給自己引路,自己不上道,他們就會在自己背後推著自己往道上走,一直要把自己徹底趕上道為止。

只可笑自己還在一門心思尋門道,也不想想,以大梁這樣的格局,固始軍若是沒有點兒價值,只怕自己就是進門就跪下,奉上自己全身上下所有金鋌銀餅,也一樣無人理睬。

想到這裏,江烽就忍不住自我解嘲的笑了起來。

真還小看了這個時代這些人的智慧,從今以後,再不敢小看天下英雄了,自己這點城府門道,還真不夠看,自己腦海中那點兒歷史大勢也許就只能在大戰略上能勉強一用了,現在,自己還得老老實實的琢磨該怎麽迎合這個時代的潮流吧。

也罷,起碼從現在開始,自己總算是找準了自己的定位,既然如此,那麽今晚的酒宴也許就不會是單純的付出了,沒準兒自己還能從中撈回一筆來。

笑吟吟的看著裴林的苦笑,還有李直學士的冷笑,以及李固將軍漫不經心的哂笑,盧高在這個場面上的話語權甚至還不如鞠蕖,這個場面也是越發的詭異了。

“打不起仗了?我有沒有聽錯啊,裴大人?”李直學士的話語裏也沒有半點火氣,好像只是在探討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陳州一戰,損失有多大?恐怕我們崇政院要比你們政事堂更了解吧?大溵水一戰,我們損失超過五千人,戰馬兩千匹;宛丘一戰,我們損失了接近三千兵力,宛丘城墻損壞超過三成,一直到去年才徹底修復,這大概就是我們的損失吧?你的意思是說大梁連這點兒都承受不起了?”

“李大人,帳恐怕不是你這樣算的。”裴林搖頭,但是酒氣卻慢慢消減下去,語氣也變得更加沉重。

“李大人您是負責職方房的吧?不知道您注意到沒有,蔡州軍的一些變化,在宛丘這一戰上的變化,宛丘是陳州州治,論州城城墻規模和防禦度不算差了,但是在蔡州軍攻擊下,三日便險些破城,這固然有寇隆將軍當時兵力不敷使用的原因,但是有一個相當明顯的征兆,那就是蔡州軍隨軍術法力量在近兩年獲得了極大的提升,他們集中力量對守城軍士進行攻擊,並迅速取得突破,可以說如果不是那一戰寇隆將軍傾盡全身元力玄氣相拼,宛丘城當時能不能保下來,真的很難說。”

裴林的話讓李直學士和李固二人臉色都是微微一變。

陳州一戰已經成為大梁一個繞不過去的陰影,蔡州從大梁手中搶走了一塊土地,這是數十年來諸藩與大梁爭霸戰中從未曾有過的。

雖然在爭奪陳州州治宛丘時,梁軍成功的擊敗了蔡州軍,迫使蔡州軍退過大溵水,但是只要是內部消息靈通人士都清楚,陳州這一戰是大梁徹底敗了,而且敗得很慘。

不但丟失了三縣土地,而且寇隆甚至更是直接在戰後退仕榮養。

這裏邊固然有寇隆年齡過大的因素,但其中更核心的原因是寇隆在這一戰中受傷過重,元力損耗太大,已經直接從天境初期的太息期跌落到了靜息期,而且以他這個年齡基本上不太可能再恢復到巔峰時候了,甚至連恢復到養息期都非常困難,選擇退仕榮養是無奈之下的選擇。

除開這些外,一個更為嚴峻而惡劣的現實也擺在了大梁面前,大梁面對丟失三縣之地這一尷尬局面竟然就罷戰了,容忍了雙方以大溵水為界這個現實,這也讓諸藩都大跌眼鏡。

按照諸藩的判斷,大梁是絕對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的,或許可以戰敗,但是絕對不會失地,哪怕戰敗兩次三次,大梁都應該卷土重來,直到重新奪回屬於大梁的這一切才對,但是這一次大梁竟然就偃旗息鼓了。

蔡州袁氏就是用這樣一種方式證明了自己,而且也通過這一戰讓自己穩穩的從一個僅有一州之地的三流閥族擠進了和泰寧軍、南陽、潭嶽這樣一群次一級藩閥群體中,僅次於河東、淮北、淮南這些頂級藩閥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蔡州袁氏表現出來的咄咄逼人之勢無疑更具有進攻性和侵略性,對大梁的威脅來說,更是遠勝於南陽之流,甚至超過了泰寧軍。

“李大人,你只是看到了我們在陳州這一戰的直接損失,你可知道,為了阻擊泰寧軍,我們不得不在楚丘南部掘開汴河,可這讓虞城和楚丘方圓百裏都成為澤國,梁王殿下不得不免了宋州東部四縣三年稅賦?而楚丘、虞城、單父三縣有接近十萬流民因此而從賊,至今這三縣的情況仍然十分糟糕,為了彈壓這批流民,一直到今年崇政院仍然要求撥付大量軍資以供駐紮在宋州的天威軍清剿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