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氣度,格局,軍法

犀利刻薄的言語絲毫不遜於張挺,但是在這種場合下說出來卻更為刺耳。

“應該說主君很舍得了,至少在某所見過的關中軍、河東軍、大梁軍、蔡州軍、淮北軍、南陽軍以及河朔諸軍中,像這等新建的軍隊,能夠有如此齊備的盔甲武器,如此良好的後勤保障,在中原乃至關中駐軍中,也可以排進前三了,除了大梁軍和南陽軍強於淮右軍外,連關中軍和蔡州軍都不如,更不用說河朔諸軍了。”

王邈還在補刀,不談第二軍第三軍的真實戰鬥力,卻在大肆誇獎第二軍第三軍的裝備保障,言外之意許子清和張越又如何聽不出來,這是說第二軍第三軍當不起這般裝備保障,不值。

淮右財力本來就不足,和那些老牌藩閥相差甚遠,但是在軍隊裝備配置上卻是舍得下血本,這一點讓文官們都很是不滿,但是淮右從一縣之地迅速擴張到三州十縣,文官們縱然再不滿意,也不好當面抨擊這等奢侈浪費之舉,畢竟這也是軍隊一手一足打下來的江山,你文官們坐享,還在唧唧歪歪,那就要激起武將們的憤怒了。

但這並不代表這種舉動就符合文官們的意見,尤其是在軍隊的表現達不到文官們的期許時,這種攻訐聲就會驟然變大,哪怕是江烽也不得不側耳聽一聽。

“王大人,請你說實質性的東西,別繞彎子罵人。”張越按捺不住了。

“那某就來說說實質性的東西吧,二位將軍姑妄聽之吧。”王邈一正色:“某的觀點很簡單,第二軍第三軍都只能算是一支十分平庸的軍隊,訓練刻苦,紀律嚴謹,裝備精良,士氣正常,但關鍵在於,缺乏血性,缺乏經驗,缺乏韌勁,總而言之,缺乏一支能打勝仗的軍隊的必要氣質。”

一番話讓許子清和張越都為之色變。

許子清和張越不是那種混日子的庸碌之輩,能夠被江烽安排在這個位子上,若是連一點兒批評意見都聽不進去,那江烽就真的是瞎眼了。

若是王邈信口評點,只會貽笑大方,但王邈這番話卻是句句入骨,讓二人都感覺到骨子裏發寒。

沒說這支軍隊有多麽糟糕,只用了平庸二字來點評,卻讓許張二將無法開口反駁,尤其是後續指出平庸所在,更讓二人難以應答。

缺乏血性,那是因為未經過真正一戰,或者說未經過一場苦戰血戰熬煉,這種軍隊本質上還是由流民農夫組成的集合體,只是貌似軍隊而已。

缺乏經驗,這個就簡單了,沒有經歷真正的戰事行軍,集結,應戰,突擊,或者遇襲的應對,這種軍隊只能叫雛兒,甚至一場夜襲也許就能讓其炸營崩潰。

缺乏韌勁,所指也很明確,這種軍隊也許以強擊弱,打順風仗看不出什麽,但是一旦受挫,或者打逆風仗,又或者相持抗壓,就會士氣頓喪,甚至崩盤。

雖然對王邈的態度很是不滿,但是王邈輕描淡寫的點出第二軍第三軍存在的問題,而且相當精準,並非胡亂攀誣,許張二人也不是那種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人,不得不承認對方戳到了自己的軟肋上。

許子清沉默了一陣,方才稍稍緩和了一下聲調:“衙推大人所言,某和張將軍也知道,只是第二軍第三軍成軍時間尚短,也沒有趕上與蔡州軍那一戰,突襲壽州一戰中,戰事並不激烈,所以……”

王邈搖了搖頭,“許大人,某也說了,現在不是討論第二軍第三軍存在問題原因的時候,因為戰爭的勝負並不會因為一支軍隊是不是存在客觀原因就改變,一旦失敗,我們就沒有機會了。”

“那衙推大人的意思是……?”許子清有些惱火,這家夥說話太硬太直,也太傷人了。

“我們需要解決的是如何迅速扭轉,最起碼要讓這種局面得到實質性的改善,這才是最重要的。”王邈沉聲道:“至於原因,大家都清楚。”

覺得王邈總算是說了一句人話,但這家夥說話態度語氣太狂妄了,許子清和張越都有些難以接受,哪怕這家夥說話在理。

“那衙推大人覺得目前應當如何來解決這些問題?”張越咬著牙道。

“第一個問題,無法解決,血性只能在真正的戰場上磨練出來,不是靠訓練能成的;第二個問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決,吳軍擅長術法輔助,未來吳地之戰,我們勢必會遭遇,所以寧肯我們現在付出一些代價來進行實戰演練,也勝過在戰場上付出幾倍的代價,甚至是失敗的代價;第三個問題,某的建議,需要第一軍與第二軍、第三軍進行大規模的混編,或者等到河朔軍入淮右之後,與河朔軍進行大規模的混編,並通過三個月以上的訓練來磨合。”

“衙推大人的意思是,河朔軍的戰鬥力遠勝過我們第二軍第三軍?”許子清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