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可疑

當火龍炮子在東門城墻上落下時,平盧軍才意識到,這才是真正的攻城戰開始了,而之前這兩天的種種不過是餐前小點,是淮右軍的試探而已。

伴隨著不斷在空中炸裂開來的火龍炮子,猶如燒紅的火炭一般,綻裂開來,而且炮子中還帶有極其強烈的粘附性的油灰,附在任何物件上,都能燃燒起來,哪怕是用來撲火的水缸中的水面上,一樣能燃燒,這種近乎於讓人絕望的武器一下子就打了一個平盧軍措手不及。

頭一批的平盧軍完全沒有想到敵人竟然有這種幾乎是無敵的武器,鋪天蓋地的火焰在城墻頭上燃燒,除了水性術法師的水性術法能夠撲滅火焰外,也就只有靠沙土來壓滅這種用水都難以解決的火焰了。

僅僅第三日上午的兩個時辰,東門南門就有超過兩千名士卒葬身或者重傷在火海中。

相比於直接被燒死的士卒,那些重傷的士卒更為可憐,這種燒傷在這個時代幾乎就是無救,而這些士卒們在死之前,還會徹夜嚎哭呻吟,這對於整個士氣的打擊可謂巨大,以至於一些軍官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規手段,先行送這些袍澤上路,因為他們的確沒有任何希望幸存下來。

當然,得承認平盧軍的應變能力很強,他們在遭遇了第三日上午的慘痛損失之後,在下邊便拿出了應對策略。

術法師對重點部位的保護,民夫們加班加點將沙土擡上城墻,哪怕在城墻上鋪灑一層,也能在很大程度上遏制這種火龍炮子帶來的威脅。

同時由於火龍炮在攻擊距離上的限制,平盧軍也將他們最強悍的大型拋石車集中瞄準了那些藏匿在投石車和重型弩車陣中的火龍炮車。

這也收到了一些效果。

火龍炮車由於射程和角度的原因,不得不抵近射擊,而當城墻上的拋石車都集中打擊它們時,它們自然也不可能幸免。

僅僅在第三日的下午這一戰中,就有七台火龍炮車被擊毀,這讓江烽也是心痛得捶胸頓足。

要知道這種火龍炮車都算是術法器械中的高端產品了,尤其是復合型的術法器械,本身就有很多不穩定性,價格尤其昂貴不說,而且制作工藝復雜,要讓這玩意兒摩擦起火,而且還要在抵達目的地上空是準確的發生炸裂,這其中涉及到許多科學原理和術法道藏的奧義。

就像火龍炮子,在沒有出膛之前也就存在危險,結果一輛火龍炮炮身被敵人拋石車擊中,甚至引起了爆炸,讓己方操縱士卒受傷不少不說,還引燃了周圍的投石車和弩車。

平盧軍不得不出動了兩個營的牙軍預備隊,同時還將兩個營的守備營也拉了上來以充實東門和南門上的防線,這也讓王守忠心裏有些發冷。

第四天的戰事更為慘烈,幾乎所有力量都用了上去,但是讓王守忠心中稍安的是敵人的攻勢也沒有那麽強了,或者說連續三天的激戰,一樣讓淮右軍覺得有些吃不消了。

也該吃不消了,連王守忠自己都覺得有些吃不消了,連續兩晚上他都只睡了一個時辰,在東門和北門之間,他不得不兼顧。

南門有張君越還稍微放心一些,術法強弩手專門布設了幾個射擊點,加上術法師們也把能拿得出手的玩意兒都使將出來了,總算是頂住了敵人攻勢,但是再下去呢?

讓王守忠更為擔心的還是北門。

裹了裹身上的戰袍,王守忠沒有管臉上的一抹油灰,健步如飛,沿著城墻巡視。

他很清楚這一戰他恐怕要敗了,淮右軍占據絕對優勢的遠程打擊武器和術法力量,讓他意識到自己之前太過於托大了,但是歸根結底還是自己兵力太過於單薄了。

沒錯,從戰況來看,敵人層出不窮的新式器械的確給己方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但是只要仔細的分析,就會發現,平盧軍並非沒有應對措施。

哪怕是恁地惡毒的火龍炮,這是之前他們只聞其名不見其物的東西,但只要見識了其威力,便也能迅速的有針對的拿出應對措施來。

但是每一次敵人的新式器械出爐,都會給己方造成一輪大的傷害,這是王守忠難以接受的。

自己手中只有一萬多人,每一次的進攻,敵人依靠器械優勢、術法優勢以及天位高手的優勢,不斷撕咬著自己的防線,迫使自己不得不將有生力量投入進去,而這樣下去,自己還能堅持幾天?

三天?

還是五天?

現在王守忠已經不認為自己能堅守一個月了,就是半個月,他覺得都很難。

從現在淮右軍已經過了最初幾天的瘋狂兇猛來看,似乎平盧軍已經逐漸適應了這一局面,而淮右軍也有些疲態顯現出來了,但是只要戰事持續,自己每天戰損的人數仍然在不斷增加,而自己需要補充的後備兵員雖然還能從城內士紳們的私兵裏募集一部分,但是其戰鬥力卻遠無法和自己的牙軍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