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仿徨

王守信不斷的搓揉著自己的臉頰,甚至把有些發黑的面皮都搓得發紅發熱起來。

這是他遇到難題時的習慣性表現。

但活了這麽幾十年,他還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難事。

在得知青州城失陷,兄長被俘的消息之後,他就立即將已經過了安丘逼近北海的軍隊招了回來。

青州既然失陷,那再去援救就毫無意義了,只能白白被淮右軍挾大勝之勢橫掃,智者不為。

紛紛揚揚的雪已經下了下來,這已經是今冬的第二場雪了。

城頭上一片雪白,只有幾面旗幟有些寥落的垂在旗杆上,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別說旗幟無精打采,整個密州城內都是一片惶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青州失陷,估摸著齊州和淄州也好不了,在接到淮右大軍突出穆陵關直下青州的消息時,王守信第一反應是這是淮右詭計,想要吸引自己援軍青州,來一個圍點打援,所以他根本不予理睬,巋然不動。

他很清楚自己兄長對青州的防範,哪怕是朱茂攻打齊州,但是以齊淄青三州的兵力,應對綽綽有余,根本無虞。

平盧鎮共轄六州,齊淄青登萊密,加上新近納入海州,基本上是劃成了三片。

齊淄青為一片,以青州為中心,登萊密為一片,密州為中心,海州因為是新近納入,還不穩固,劉延司獨領。

密州駐軍的作用一是要支援策應海州,防止淮右兵發海州,同時也要防止淮右直接進軍密州,徹底把密海二州截斷下來。

應該說這三片中,齊淄青三州當然是最重要的。

青州是節度使府駐地,齊州位於大河與濟水之間,這三州都有濟水流過,土質肥沃,地勢平緩,乃是平盧鎮的糧倉所在,雖然無法和淮南糧倉相比,但是在北地也算是相當不錯的了。

失去了齊淄青,光是登萊密三州是無法獨立生存下去的,歷史上也從未有過這三州獨立堅持的情形,更何況登萊防禦薄弱,淮右軍如果要拿下登萊二州,並不是難事。

所以王守信很清楚,自己是無法抗衡淮右的,哪怕是拉上南面海州的劉延司也不行。

但就此束手就擒,似乎又有些讓人難以接受。

起碼自己手中還有一兩萬大軍,劉延司那邊還有兩萬多淄青軍,兩州加起來並不比淮右北侵青州的大軍少多少,論戰鬥力,王守信相信也一樣不遜色對方。

不過帳好像不是這麽算,也不可能這麽算。

兄長還是平盧節度使,卻落入了淮右軍手中,這就是一道難題。

現在大郎來了,帶來了兄長的信,內容也很簡單,平盧已敗,不可能在堅持下去,堅持下去也沒有勝利的可能,沒有意義,要求王守信接受淮右的招撫整編。

嗯,按照信中所說,淮右會取得朝廷的旨意和詔書,正式接管平盧諸州。

輕飄飄的一封信,就要自己放下兵權,接受淮右的命令,甚至把自己身家性命交到對方手中,這種事情聽起來都有些讓人不敢相信,可就這麽發生了。

江烽這廝倒是大膽,直接大馬金刀的就把大郎派了過來。

要知道大郎可是兄長的嫡長子,一點也不懼怕自己就此豎起大郎這塊招牌,就此反叛對抗。

不過看大郎的意思,好像也根本沒有這份心,或者說根本不看好。

吐出一口濁氣,王守信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麽辦。

這樣拖是拖不了多久的。

他不得不盤算一下自己該如何來決斷。

歸附?歸附之後,交出兵權,平盧軍就此易名改姓,那自己該何去何從?

真如兄長所說,王氏一族都去長安?

笑話,他王守信從來就不是當一個安穩富家翁的命,他要死也該在死在戰場上,而不是床榻上。

大郎也說淮右軍願意接受平盧軍諸將,但這是真心話麽?

去當一個被架空了的軍將,又有何意義?

可想讓淮右軍真把軍權交給自己,江烽敢麽?放心麽?

大郎說已有先例,像感化軍和泰寧軍以及淮南軍都有類似的例子,原來在楊溥和時酆乃至朱茂麾下的大將,一樣在淮右軍中擔任獨當一方的統兵大將,問題是情況一樣麽?

泰寧諸將不去說,他們在朱茂麾下,頂多也就是各自統領一軍,歸入淮右軍中,也不可能有多大的影響力。

感化軍的俞明真和盧啟明倒是有些看不懂,也不明白江烽對這二人為何如此放心。

難道是之前這二人就對淮右投效輸誠贏得了江烽的信任?

或者就是雖然將大軍交給他們,但是卻在下邊已經把軍將和中下級軍官換血了?

這種情況倒不是不可能,可問題是這樣的軍隊其戰鬥力必定受到極大影響,江烽又何以敢讓俞明真和盧啟明率軍北犯青州?

也許該再等一等,等到所謂的朝廷旨意下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