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身邊流淌的友誼

安爭的刀很鈍,一把砍柴刀用來切肉,顯然不是很順手。當然,肉的感覺可能會更深刻一些。因為此時倒在銀子圈外面的那些人的哀嚎聲,比發情叫春的貓還要淒厲難聽。血把銀子染成了紅色,然後滲透進了泥土裏面,把泥土染成了灰黑色,就好像人心裏的陰暗面一樣。

兩米直徑的圈子並不大,恰是安爭跨一步出刀的最佳距離。他站在白銀組成的圈子正中,不管是往哪個方向出手,跨一步而出刀都非常非常的恰到好處。那把柴刀或橫掃或劈落,每一擊都讓一個人倒地不起,所以很快白銀圈外面倒下的人就堆起來,偏偏他們還都沒死。

按照安爭的性子,殺人實在算不得什麽。可是安爭心裏有一條線,線上的人必死無疑,線下的人可以留一條命。這個線就是作惡的度……現在沖進來的這些人還到該死的地步。

當地上倒下去的人超過一半,幾十個人圍著白銀圈都堆成了一堵人肉矮墻的時候,外面那些人終於意識到了什麽。他們開始退縮,互相看著,眼神裏的意思是你還不上?而回來的眼神含義是你為什麽不上?南山街械鬥是在正常不過的事了,放眼幻世長居城這種打鬥就更加的習以為常。

然而被放倒的是一群壯年,出手的則是一個十來歲的瘦弱少年,所以場面看起來格外的震撼,一種帶著血腥暴力美的震撼。

安爭抹了抹濺在他臉上的血,那溫熱讓他找到了一點當年快意恩仇的感覺。當初他就是這麽一刀一刀殺出來秩序的,一刀一刀殺出來法則的。

“你們還有沒有回答我,為什麽好人要守規矩壞人卻不必?這規矩到底是給誰立的?”

那渾身是血的少年,微微昂著下頜認真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再也沒有人敢把他當成一個白癡。

“因為……只有破壞了規則才能做壞人?”

圈子外面,有個嚇得瑟瑟發抖的壯年漢子下意識的回答了一句,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雙腿都在發軟打顫。

安爭咧開嘴笑了笑,那滿是血的臉咧開嘴露出潔白牙齒的樣子,讓人不寒而栗:“倒是有一點兒意思了……所以究其根本,法則不是約束好人的,而是約束惡人。打個比方,這個圈子就是法則,你們觸碰到了法則就必須付出代價。”

他的話,沒人懂。

當第一個人掉頭就跑的時候,潰敗已經不可阻止了。剩下的人全都跑了,而這個時候太陽還沒有完全落山。從安爭出手砍倒第一個人到那些人落荒而逃,不過幾分鐘的時間而已。他出手精準的讓人從心裏生出恐懼,每個人看起來都那麽淒慘傷的那麽重,但每個人都沒有被傷到要害。

站在街口的陳普臉色變幻不停,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執行計劃了。九大寇的人並沒有出現,莫說那九個縮頭烏龜,就算是他們手下的地痞流氓都沒有一個露面的,顯然九大寇已經察覺到了陳家的計謀。所以接下來,如果只是為了殺死一個少年,這計劃還值得不值得。

一個身穿白色貂絨大衣的少年走到他身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那破落小院的方向。這少年看起來十來歲,比安爭要高半個頭,身上的衣服十分華美,面容俊美之中帶著一種令人不理解的冷傲。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而已,眼神裏的那種城府卻比一般成年人還要深。

面如冠玉,唇紅齒白,這少年生的很漂亮。

“三叔要殺那野小子?”

少年伸手指向安爭。

陳普對待這少年的態度有些不合輩分的謙卑,他微微俯身:“小少爺,本來計劃是針對九大寇的,這野小子不過是個引子罷了。可是現在九大寇的人沒有出現,顯然他們打算放棄這個野小子了。所以計劃,似乎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我正打算派人回去請示老爺,怎麽做等老爺吩咐。”

“這種小事,不必勞煩我爹了。”

白衣少年老氣橫秋地說道:“既然對九大寇的計劃已經沒有必要了,那就把人都撤了吧……另外,這個野小子挺有意思,比張磊他們那些不入流的小混混強多了,三叔把他帶回來吧,九大寇不要這個人了,我要。這個人骨子裏有一股子兇狠,如果培養的好了,將來就是我的得力助手。”

他轉身:“我將來是要把陳家產業接過來的,現在我已經十一歲了,該為自己找一些用得著的幫手。”

陳普後背發涼,對這個才十一歲的孩子竟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他也不知道怎麽了,每次看到小少爺都覺得自己看到的不是一個人,那種冷冰冰的感覺,就好像小少爺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魔。他又看了看遠處破落小院裏已經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安爭,忽然發現那個野小子身上這種感覺竟然更濃些。

“遵命,既然小少爺已經決定了,那麽計劃就不繼續執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