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獰笑

寇六死了,死於一根牙簽。

這就是修行者的世界,而寇六在修行者的世界之外。那門檻不僅僅是聚尚院的門檻,也是修行者和普通人的門檻。寇六只不過是想把腳邁過那個門檻,他就死了。

安爭默默的走過去,看了看那牙簽。牙簽很普通,竹子做的,上面帶血,寇六的血。安爭走到聚尚院的門口,從懷裏把所有的銀子都掏出來,大概二三百兩,都放在其中一個迎客小廝的手裏:“麻煩你買一口棺材,先把屍體盛了,回頭我自會安葬。”

那小廝不想答應,然後看到了安爭的眼神。也不知道為什麽,一瞬間他的心就好像被安爭的眼神一刀劈開。然後他只能點頭,他覺得如果自己說不,那麽下一秒可能魂飛魄散。

現在的安爭,當然沒有這樣的實力,但他有這樣的眼神。

小廝捧著安爭給的銀子,有些手足無措。安爭走到門口,低頭看了看那門檻。之前進來的時候,安爭沒有在意這一道門檻。現在他忽然覺得,原來修行者和普通人之間隔著的那道門檻,原來這麽高。安爭甚至想著,自己邁步的那一刻,會不會也有一根牙簽飛出來,把自己殺掉。

所以他的腳,在門檻上面停了一會兒,像是挑釁。

什麽都沒有發生。

他進門,看到了那個身穿紫裙的少婦。那是一個氣質很特別的女人,能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就好像鄰家抱著孩子在外面曬太陽的少婦一樣,沒有一點兒威脅感。但她身上又有一種很高貴的氣質,放佛天生就是那種應該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女子。

“小先生又回來了。”

她笑著說。

之前她對安爭的稱呼是小友,現在是小先生。安爭不知道,這種稱呼上的改變是否代表著這女子對自己的態度發生了什麽轉變。從熾熱,到更熾熱。

“那我該怎麽稱呼你?”

安爭問。

紫裙少婦笑了笑,雖然紗巾遮擋住了她的笑容,但遮擋不住她彎成了月牙兒一樣的眼睛。

“你可以叫我大先生。”

安爭自言自語:“小先生,大先生……聽起來好像姐弟。”

紫裙少婦溫柔道:“這樓子裏的人,都叫我夫人。但是和我親近的人,都叫我大先生。你若是覺得你和我有姐弟的緣分,倒也不是什麽壞事。我不介意多一個如此出彩的弟弟,你會介意多一個姐姐嗎?”

安爭點頭:“我介意。”

紫裙少婦微微皺眉:“為什麽?”

安爭認真的回答:“因為做了姐弟,就不能有別的什麽想法了。”

紫裙少婦愕然:“你在調戲我?”

安爭更認真的回答:“是啊,你難道覺得不是?”

紫裙少婦的眼睛眯的更好看了:“你覺得自己現在有調戲我的本錢嗎?”

安爭低頭看了看,然後一聲長嘆:“緣分,就是這麽殘酷。”

紫裙少婦似乎是覺得安爭特別有意思,所以也沒生氣:“很多年不曾見過你這麽好玩的小孩兒了,上次見到的一個是幻世長居城蘇家的小子,比你似乎還要調皮些。而且他天賦比你好,他六歲洗髓,七歲升粹一品,九歲升粹三品。”

她低下頭,伸手在安爭的腦袋上揉了揉:“但是可惜,十歲就死了。”

安爭也眯著眼睛,盯著她彎腰而顯得更為壯觀的胸口:“那真是太可惜了……幸好,再過三天就是我十一歲的生日,料來我應該比你說的那個孩子活的長久些。人生處處都是美好,眼前便是風景,所以還是活著好……大先生若是有事就請直說,我的意思是站直了說,雖然我小,但不代表我不會硬。”

紫裙少婦還是沒有生氣,若是換做別的男人如此說話,只怕已經死了幾百幾千次。但是她偏偏就覺得,安爭這個孩子很特別,哪怕嘴裏說的不正經,但就是不討人厭。

“硬?”

她眯著眼睛笑:“那就等你能足夠硬的時候,再來調戲我。我相信以你的本事,將來一定會很強。但是現在,你真的不行。”

她直起身子,轉身往回走,腰肢輕擺,臀翹腿直。尤其是從背後看,那紫裙裹著臀部,連臀縫都隱隱可見。似乎紫裙之下,那一片白皙也呼之欲出般。安爭確定她是故意的,所以安爭知道自己敗了。他調戲她,卻被她調戲了。

“有些想長大了呢。”

安爭笑了笑,舉步往二層樓走。然後他看到陳少白就站在二層樓的拐角,這個看起來本是個陰沉老成的少年,居然在哭。

“安爭……陳家沒了。”

他說。

安爭愣了一下,然後點頭:“怪不得他們迫不及待的要殺你,原來是斬草除根。”

只不過是半天而已,大寇堂沒了,陳家也沒了。這南山街到底是誰的南山街,在消息確定之前誰也不敢胡亂猜測。陳家的勢力有多大,安爭不知道。但有件事很清楚,那就是滅掉陳家的勢力,肯定很大很大。那個在葉大娘酒館遠處的布衣書生,和這件事有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