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4章 以後報我的名字

第二天太陽才剛剛露頭,世界還在一片朦朦朧朧之中。客棧的房門被人敲響,岑暗戒備的走到門口問了一聲是誰。門外傳來安爭的聲音,她連忙把門打開。

安爭拎著一個包裹進來放在桌子上,還有早飯。

“慶豐堂的早點。”

安爭指了指早飯,然後指了指包裹:“在城裏等到天亮,有家鋪子開門早,給你買了幾件衣服。這些日子你就別離開客棧,在這休息養傷。我和陳無諾之間的恩怨不會牽扯別人,我和他不一樣。我也知道,你和他不一樣。”

安爭說完之後就走了,岑暗站在門口愣了好一會兒。

安爭回到白勝書院的時候,書院的大門剛剛打開,掃地的老翁眯著眼睛看了安爭一眼,然後從懷裏掏出來一塊皺巴巴的手帕:“擦擦吧。”

安爭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還有血跡。

安爭道謝,卻沒有接那塊手帕,他將自己拎著的早飯遞給老人一份:“買的足夠多,您還沒吃吧。”

老翁看了一眼,也沒接:“不是我愛吃的那家店。”

安爭笑著搖頭,再次道謝後走進書院大門。老翁低著頭掃地,似乎對安爭手上的血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他手裏的掃帚已經用了很多年,禿的如同他的頭頂。落葉很多,他掃的很認真。

駱朵朵一夜沒睡,看到安爭拎著早飯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居然哭了出來,跑過來要抱安爭,卻被安爭避開。

“趁熱吃。”

安爭把早飯放下,在椅子上坐下來的那一刻忍不住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一夜確實有些累了。他閉上眼睛沉思,如何才能在書院裏盡快脫穎而出。一年的時間,對他來說確實太緊張了。

“我的早飯呢?”

門外響起牟中平的聲音,安爭睜開眼睛看了看,牟中平沒有換衣服,臉應該也沒洗,不知道昨夜是否同樣一夜未眠。他指了指桌子上:“左邊那份是你的。”

牟中平走過去,看了看駱朵朵的早飯又看了看自己的那份:“憑什麽?為什麽她的那份多了一樣炒河粉?”

安爭:“堂堂副院長……”

牟中平:“我堂堂副院長,居然連早飯都比別人的少,你還有臉說?”

安爭將戰魄取出來甩過去,牟中平啪的一聲攥住,看了看刀後惋惜地說道:“這刀叫戰魄,跟著我在戰場上殺過的人已經多到數不清了。方城郡邊軍的每一次戰鬥我都參加過,不管是對付九聖宗的人還是對付那些襲擾邊民的流寇。這刀,是殺人用的。”

他將直刀戰魄甩回去,安爭一把接住。

“書院裏不是殺人的地方,刀留給我也沒了意義。”

牟中平坐下來吃早飯,小米粥,包子,油條,鹹菜都有。他將駱朵朵那份早飯裏的炒河粉挪過來,有些得意。

“就當是給你的早飯錢了。”

他低著頭吃飯,狼吞虎咽。

安爭將戰魄擦了擦,那刀上的寒光冷冽的仿佛能切入肌膚。

“我不是邊軍的人。”

安爭忽然說了這樣一句話。

牟中平吃飯的動作猛的停下來,手裏的筷子夾著一個包子僵在半空。幾秒鐘之後,他將包子送進嘴裏,然後低下頭喝粥。粥喝的很響,包子吃的很多,連那一份炒河粉也吃的幹幹凈凈。吃完了之後,又擡手從駱朵朵那份裏撤過來一根油條,撕了幾下泡進剩下的米粥裏,端起碗三口兩口吃完。

他舒舒服服的吐出一口氣,摸著自己的肚子滿足的笑了笑,眼神裏是一種別人難以理解的幸福感。

“最早從軍的時候,就是因為吃不飽飯。”

他低頭看了一眼,碗裏還剩下一個小小的米粒,他捏起來放進嘴裏:“那年十三歲,顧伏波將軍還是一個百長,帶隊清繳我們村外山裏的悍匪,我給帶的路。之所以我願意去做,村子裏的人都不願意去,第一是因為我餓,他說給我飯吃。第二,可能是因為我年紀小,對死還沒有那麽懼怕,簡單來說就是還比較傻逼。”

“後來顧將軍滅了那波悍匪,我一直蹲在草叢裏嚇得瑟瑟發抖。顧將軍找到我,從甲胄裏面翻出來一個布包,是兩個幹硬的燒餅,他說那是他的飯,我都給吃了。然後我要走,顧將軍一把拉住我說不許走。當時我傻,腦子裏不知道怎麽就想到了殺人滅口這四個字,嚇得連踢帶打……然後顧將軍說了幾句話,我就跟他走了。”

“他說……小家夥,我說管你吃飽飯,不是一頓,是一輩子。你回不去了,你給我們帶路滅了悍匪,村子裏的人卻容不下了。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他們會害怕悍匪同黨的報復,所以你以後更沒飯吃。結果邊軍這碗飯,我吃了幾十年,很多時候出征懷裏都帶兩個燒餅,每次吃都覺得那是人間美味。”

牟中平站起來,朝著安爭抱拳:“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