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此時正值華燈初上,萬福樓內賓客滿座,杯籌交錯,來往食客絡繹不絕,夏洪作為萬福樓的主廚,自然也是忙得不亦樂乎。

“篤篤篤篤……”

接連不斷的劈案聲如暴雨疾落,縈繞在這間小小的廚房,聽來頗有一種精妙的韻律感,再看向夏洪的手邊,十數塊巴掌大小的土豆在不到半炷香的時間裏面,就已經變成了一大盆長短一致,厚薄相同的細絲。

如此刀工別說是在這小小的白馬鎮了,即便是放眼整個響水郡,也可以算得上是首屈一指!

待食材準備完畢,鍋中的油也正好已經熱了,夏洪手中鐵勺輕巧地一翻,便如飛蝶穿花一般,取來辣椒、姜、蒜等各式調料置於鍋中,立刻讓熱油沸騰聲大作。

“滋啦……”

不足一時三刻,六盤辣炒土豆絲便盡數出鍋了,濃郁的香氣不禁惹得一眾學徒們口水直流。

都說廚藝一道,越是簡單的菜色越能體現一位廚師的水準,若是從這個角度上來說的話,夏洪已經儼然有了一種大家風範。

然而,還不等夏洪大顯身手,準備下一道菜色,就見得一位酒樓的小夥計急匆匆地跑進了後廚,對夏洪說道:“夏叔,掌櫃的叫你去一趟後院。”

夏洪一愣,頓時下意識地皺緊了眉頭,這會兒正是飯點兒,也是一天中酒樓最忙的時候,這個時候掌櫃把他叫去做什麽?

這不添亂呢嘛!

不過不滿歸不滿,夏洪可不敢冷落了這位萬福樓的當家掌櫃,立刻擦了擦手,一把抄起案板上的菜刀,踱步而出。

可令夏洪沒有想到的是,當他走進後院的時候,非但沒有見到萬福樓的大掌櫃,反而還被一群來歷不明之人給團團圍住了!

見狀,夏洪不禁輕輕眯起了眼睛,一看之下,他很快便認出了這些人身上穿的並不是民服,而是白馬鎮守備府的制式兵服。

所以夏洪不敢妄動,只是暗自握緊了那把隨他征戰多年的菜刀。

“你們要幹什麽?”

“幹什麽?莫非你還不知道你家兒子犯了什麽樣的罪責嗎?”一道陰惻惻的聲音隨之而起,轉頭看去,肖勇正拄著一根拐杖,一瘸一拐地向夏洪走來。

夏洪並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聽到肖勇這麽一說,還是忍不住心頭微顫,說道:“阿生?我家阿生一向聽話懂事,從來不敢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肖公子莫不是誤會了吧?”

肖勇冷笑一聲,舉起了手中的一條玉墜,說道:“誤會?你看這是什麽?”

夏洪瞪大了眼睛,努力辨認了一番,卻看不出任何名堂,只能如實道:“肖公子,我不明白。”

“好!”肖勇走到夏洪面前,惡狠狠地說道:“既然你不明白,那本公子就跟你說道說道,這是我肖家祖傳的秋山墜,雖然說不上價值千金,卻也是無比的珍貴,今日卻是從你房裏搜出來的,你還有什麽話說?”

夏洪面色一緊,但仍舊不肯相信自家兒子會行偷盜之事,立刻低聲下氣地解釋道:“肖公子,阿生左右不過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又哪裏有本事潛入您府中盜取此玉墜呢?我看這件事情肯定是哪裏弄錯了吧!”

肖勇陰冷地一笑,指著自己腳上的繃帶,說道:“他是沒那個本事,不過他卻有本事當街把本公子打成重傷!此墜本是我貼身佩戴之物,想必也是在那個時候被他順手牽羊的!”

早在肖勇剛出現的時候,夏洪便注意到了對方腳上的傷勢,卻不曾想,竟是夏生所打傷的?

可是,自家兒子明明只是一個不懂修行的普通人,而這肖家大公子素有天才之名,早就突破了武士境,鎮上的人誰不知曉?既然如此,夏生又怎麽會傷得了他!

念及此處,夏洪心中疑慮更盛,剛想要開口辯解幾句,卻看到白馬鎮鎮長,肖震,也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而在他的身後,則跟著一個點頭哈腰的中年男子,正是這萬福樓的大掌櫃,汪遠山!

肖震走到夏洪近前,卻沒有正眼看他,而是滿臉威嚴地對汪遠山教訓道:“汪掌櫃,你這萬福樓也太不像話了!怎麽什麽人都用啊?留著這等手腳不幹凈的賊人在後廚,以後誰還敢放心到你家酒樓來吃飯?”

汪遠山的頭上冷汗淋漓,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答話。

憑良心說,他與夏洪還是有些交情的,如果不是因為夏洪那神乎其神的廚藝,想必這萬福樓也沒這麽好的生意,若是放在其他時候,他肯定要為夏洪說幾句公道話。

但他如今面對的可是白馬鎮的鎮長!

得罪了夏洪,無非就是得重新找個主廚而已,但得罪了肖震,卻可能讓他這個萬福樓直接開不下去!

孰輕孰重,汪遠山看得很清楚。但他仍舊不忍心就此對夏洪落井下石,只好故意板起了臉,說道:“老夏啊老夏!看看你都教出了個什麽樣的兒子!不僅敢當街毆打肖公子,還偷了肖公子隨身佩戴的玉飾,這可是闖了大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