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天下第二當

中都城南十二坊褲襠街街口又有一家新當鋪開業了。

噼裏啪啦的鞭炮一口氣燃放了十二掛,旁邊還有請來的吹鼓手,嗩呐手,咚咚咚,鏘鏘鏘,咚鏘咚鏘咚咚鏘,熱鬧非凡。

而鞭炮聲中,掛在牌匾上的大紅彩綢一扯,就露出一個紫檀木的牌匾,上書五個大字——天下第二當!

霸氣之余,還略顯含蓄。

但這五個字寫的真是仙氣飄飄啊。

除了這五個字,門口還立著兩張非常顯眼的對聯,那上聯上面寫著,“窮鬼不當,富人不當,活人不當,死人不當,只當有緣人!”

下聯寫的是,“前門不通,後門不通,左門不通,右門不通,只通第一當。”

橫批是——有求也不應。

很牛逼的樣子。

裝潢粉刷一新的當鋪內,只余一桌二椅三茶杯,四個屏風五盞燈,簡單,寒酸,卻也詭異。

房間裏就慕少安一個人,他如今重新換了一套青衫,手裏拎著大算盤子,高坐櫃台裏面,很像是一座財神爺。

熱鬧過後,店鋪門前除了多出幾個指指點點的行人外,就再也沒什麽人來捧場了,因為天下第二當的老板根本不稀罕。

開業第一天,無人登門。

開業第二天,無人登門。

開業第七天,無人登門。

直到第十天的黃昏,街道很冷清,呼呼的小北風卷著落葉吹得木門稀裏嘩啦響,慕少安手裏拿著一本書,打著瞌睡,隨時準備打烊,他都差不多喜歡上了這個清閑的職業。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串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街道上傳來,然後馬上騎士“籲”的一聲,駿馬希律律的人立而起,緊跟著砰的一聲,當鋪的木門被一人猛烈撞開,但這個人不是來找事情的,因為慕少安站起身看到的第一眼就是猩紅的血液。

來人身受五創,背上還插著兩支狼牙箭,一根斷矛貫穿他的小腹,腸子都掉出來半截。

撲倒在地上,就已經再無力氣站起來。

“我——我有——有求必應令,救我,救我!”

慕少安站在那裏,一雙眼睛眨啊眨,看著那漢子從懷裏掏出來一塊血糊糊的圓形令牌,用無比祈求的目光看著他。

慕少安繼續眨眼睛,幾秒鐘之後,他忽然瘋魔了一樣大喊著跑出去,“來人啊!殺人啦,死人啦!快來人啊!跟我沒關系啊!”

等到他領著一群人跑回來,當鋪內的那個漢子已經氣絕身亡了,至死那眼睛都沒有閉上,死不瞑目啊。

有鄰居幫著報了官,捕快來了,仵作來了,坊正來了,一群人如走馬燈,不過和慕少安沒關系,他只是一個被雇傭的賬房先生。

“差爺,我真的不知道我家東主去了哪裏?開業至今已經十天了呢,我一單生意都沒有做成,我一直坐在這裏,一分銀子都沒有呢,我也很無奈啊!”

慕少安像小白羊一樣被幾個官差審問著,其實這案子和當鋪無關,純粹是當鋪裏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當鋪的掌櫃居然不出來拿幾塊碎銀子孝敬一下官差,所以他們很憤怒。

“我覺得這事情很可疑啊?趙賬房,你還記得那人臨死前喊著些什麽嗎?”

慕少安搖頭,一臉無辜。

“那麽這個牌子你可認得?有求必應令牌,哼哼,聽這名字就知道,這裏面大有貓膩,來人啊,把這當鋪給我封了,這賬房鎖了,扔到牢裏去,三木之下,不信你不招!”

官差很憤怒,這特麽的天下第二當鋪,裏面四壁空空,根本沒什麽值錢的玩意,想勒索也勒索不著,而房契什麽的,卻也弄不到,哼哼,這怎麽可以空手走一遭?難道不知民心如鐵,官法如爐的道理?

鎖回去,打你三十大板,看你還敢一問三不知?

於是慕少安就這樣無辜到了極點的被鎖拿到了衙門,這幫王八蛋還真的不客氣,啪啪啪,啪啪啪,一頓板子打得慕少安三神出世,六魂消散,慘叫聲大半個街面都聽得到。

“青天大老爺啊,我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我是十二天前才被東家從牙人鋪子裏雇傭的,整整十天,我都沒見到這位東家啊!實不相瞞,當天的鞭炮和鑼鼓班子都是小人我掏錢墊付的,開業那天,我就沒有見到東家。”

慕少安淒厲無比的喊著,這一回,總算有一個官差琢磨出味道來,於是上前問道:“你一直都沒見到?開業當天你家東家都沒有現身?”

“小人可以對天發誓,真的沒有,前後左右的街坊都可以替小人作證,而當鋪的牌匾還有房門鑰匙,都是前一天傍晚,東家交給我的,嗯,當時還有其他人作證,因為我們就在對面的松鶴樓裏吃的酒席。”

“唔,那你可知你東家住在哪裏?”

“回差爺,小的不知。”

“胡說八道,你東家和你才見面兩日,緣何把當鋪的鑰匙交給你來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