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嚴荀走到第一排,邊將行李放到架子上,邊對傻愣愣看著他的班長說:“同學,能讓讓不?”

班長馬上反應過來,起身道:“學、學長,你坐,我去後面。”

後排嘰嘰喳喳,一片議論聲。

“嚴學長怎麽來了?”

“不知道啊,他不會要當助教吧,這也太可怕了。”

“聽說嚴學長也是出了名的變態……呸,嚴厲,我們命好苦。”

嚴荀一屁股坐在傅思衡旁邊,伸直長腿籲了一口氣:“幸好趕上了,校長簽個批準書都磨磨唧唧,我還以為來不及了。”

傅思衡好一會兒沒說話,等車子發動後,才問他道:“你跟過來做什麽?”

嚴荀斜了他一眼:“幫你帶兵啊,你對西北校區又不熟,少了我怎麽行。”

他才不會說自己軟磨硬泡了祁昆兩天,最後賴在他辦公室不走才拿到了批準書。

“你很熟?”傅思衡順口道。

“我……”嚴荀不好說小的時候經常跟父親過去,只得胡編亂造道,“我研究過地圖,比你熟。”

說話間,他不知想到了什麽,臉色變得有些發青。

傅思衡疑惑地看向他:“怎麽了?”

“沒事。”嚴荀說,想到小時候的經歷,額角有點冒冷汗。

華納西北部群山環繞,是森林植被保存最為完整的地方。九到十月是雨季,車上的帝國新聞平台播報,從今日起將發布黃色大雨警報。

聽見播報的學生們並沒有變得很開心,集訓和平時訓練不同。平時碰上惡劣天氣,往往會延遲訓練;但集訓恰好相反,越是天氣不好,越是要頂著暴雨訓。

大家紛紛哀嚎。進了山區後,播報就開始斷斷續續了,這裏離山頂的信號塔有段距離,接收不是很好。

顛簸了幾個小時,汽車開始圍著山路九曲十八彎。有不少人開始暈車了,抱著嘔吐袋不撒手。

傅思衡去給他們分了暈車貼,見嚴荀臉色發白,問他要不要。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等開到基地時,天色已經擦黑了,雨暫時停了。

傅思衡在車上把所有人的通訊器都沒收了,統一交給這次跟來的訓練員保管。

嚴荀睡了一覺,下車後只覺得腿部發麻。前面的位置太窄,他腿又長,一直蜷縮著。此時正齜牙咧嘴地揉腿。

傅思衡一腳踩在了濕潤的泥土上,周圍林木密布,空氣中混雜著各種樹葉的清香。

眾人把行李陸續搬下車,看見面前全是器械的訓練場和瓦房,心裏的緊張感才正式升了起來。

他們進屋後才發現是大通鋪,右側有個教官住的房間,地勢稍微高一些,用了個門隔開,相當簡陋。

老房子常年失修,墻壁斑駁,上面還有可疑的水漬。掛在墻上的電扇搖搖欲墜,布滿蜘蛛網。

有人試著碰了碰插頭,一陣火花帶閃電,嚇得趕緊丟開。

羅樹想去洗手池洗抹布,擰巴了兩下,銹透的水龍頭掉了。

他哀嚎道:“教官,沒有水,晚上怎麽辦?”

傅思衡在裏間掃地,淡定地說:“去河邊打水,你和時宏駿兩個人去,把外面的水缸打滿。”

趙之凡倒是比較適應這裏的環境,主動說:“教官,我也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顧重陽和他說了什麽,他現在氣焰明顯收斂了不少。傅思衡對他點了點頭,讓他們三個去弄水,其余人打掃的打掃,搬東西的搬東西。

嚴荀用雞毛撣子幫他刷墻上的灰,神情有些崩潰:“你真的要住這裏?”

“不然呢。”傅思衡莫名其妙。

他以前在陸戰隊緊急行軍,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都是路邊隨便搭個棚子,對艱苦的條件早就習以為常。

嚴荀破釜沉舟地說:“那我可不可以和你住一起?”

傅思衡擡頭看他,卻見他表情很嚴肅,並不像是在出言調戲。

“你有潔癖?”他想了想,這應該是他不願意睡大通鋪的唯一理由了。

嚴荀撇了撇嘴:“沒有。”

“那你睡外面。”傅思衡不習慣和別人擠一張床,見他並沒有難言之隱,便果斷拒絕了。

嚴荀立馬露出不情願的表情,但傅思衡不再理會他,繼續打掃房間,他只好把嘴邊的話吞了下去。

天色漸晚,他們草草收拾了一下,吃了單兵幹糧,便吹哨熄燈了。

到處都中彌漫著塵土和野草的氣息,零星的雨滴落在屋脊上、窗棱邊。樹上的蟬滋兒哇滋兒哇亂叫,青蛙在瘋狂咕呱咕呱。

山野的動物都比城區的更聒噪,它們長久不被人類打擾,夜間也兀自地奏著交響樂,絲毫不在意這群人的感受。

雨停後,月亮悄悄攀爬至窗邊,銀白的月光灑在磚瓦上,遠處傳來溪水潺潺流淌的動靜。

漸漸地,房子裏響起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嚴荀用被子把頭蒙住,努力催眠自己快點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