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說是嗎,阿夜?”

堂中發出一片嘩聲。

縱然淩危雲聲名在外,眾人也沒想到,這大師兄竟自負若此,不僅腳下不動,還單手接招,並且說對方要能攻上三招便算贏,那豈不就是說,即便如此,他也能在三招之內降伏對方嗎?

眾人心中都是起伏不定,不知道淩危雲是真有這麽厲害,還是只是狂言妄語。

那人似也覺得受了侮辱,道:“你這麽說,是看不起我嗎?”

淩危雲搖搖頭,道:“並非如此,只是眼下並非切磋時間,不宜占用師弟們太多時間。”

言下之意,是想快點打完好繼續講學了。

他倒是解釋得很耐心,但這番解釋委實有點戳人肺管子。

對方看起來羞憤交加,強行忍住了,拔出劍來,向淩危雲行一劍禮,道:“既然如此,弟子應勇,得罪大師兄了。”

淩危雲亦回一禮:“應勇師弟,賜教了。”

話畢,應勇提劍,做好起劍姿勢。

淩危雲也長身立定,作出應對姿勢。

只是他右手負於背後,左手放至身前,宛如閑庭信步一般,與應勇的嚴陣以待實在大相徑庭。

應勇本來心中想的是,即便淩危雲少年有為,但是這個年紀又能厲害到哪裏去,竟然這麽看他不起,心中憤憤,很想給對方一點顏色看看。

但如今見對方神色自若,一副悠閑之態,雖然連武器都沒拿,全身上下毫無遮擋,卻又覺得他站在那裏,便似固若金湯,毫無弱點,一時又猶疑起來,比著劍,腳下來回踱步,不知該如何進攻。

旁邊有人湊熱鬧地起哄:“你倒是快點啊,難不成想用充滿殺氣的眼神打敗大師兄啊?”

“都快把大師兄盯出朵花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幹嘛呢。”

應勇面上一紅,再不多想,手挽劍花,直往淩危雲面門刺去?。

劍光迎面襲來,淩危雲腳下卻穩若磐石,一動不動,他目光盯著劍尖,在劍尖逼近面門的時候,他側身往旁邊一斜,那一劍刺空,又迅即轉為平削,又被淩危雲閃開過去。

本來劍術就是比快和出其不意,淩危雲也不知道是真的每招都料到了來勢,還是他的速度早已遠遠超出應勇,否則怎麽會無論劍往哪裏落下,淩危雲都能夠剛好提前半步,輕易避開。

那閃著寒光的劍刃就像是被淩危雲引逗的玩具一般,總是追著淩危雲跑,卻又連他一根頭發也碰不到。

三招之數很快就要使完,應勇咬了咬牙,想至少要把這三招撐完。

那不管他有沒有碰到淩危雲,都算是贏了。

然而就在第三招上,淩危雲像是終於戲耍夠了,在劍尖再次逼近的時候,始終放在身前,不曾動作的左手終於一動,向上一擡,食指中指兩指並攏,夾住了劍刃的去勢。

只是兩根指頭,卻似有萬鈞之力,應勇如何使力,劍刃都不能再前進一分,同樣,也不能往後收回一分。

應勇臉都漲紅了,憋出滿頭大汗,青筋四起,終是不能脫困,終於雙肩一頹,松了手,繳了劍,道:“弟子輸了。”

淩危雲接下了應勇的劍,道:“承讓。”

從開始到結束,淩危雲腳下寸尺未動,甚至除了最後那一下,他連手都沒有出過。

在場的人目睹了全程,心中莫不震駭,瑟瑟發抖地想:這的確不能稱作是比武,只能說是單方面的吊打啊。

而且很顯然是為了給應勇一點面子,淩危雲才等到第三招上才還手的,若真的要比,一招之內便已經結束了。

淩危雲將劍還給應勇,應勇接過時,只見劍刃上出現了數道細細的裂紋,淩危雲頓了頓,道:“這劍,恐怕要不得了。”

話剛落下,那柄劍就分崩離析,裂成了數段。淩危雲:“……”

應勇:“……”

在場的所有人:“……”

淩危雲聲音裏有兩分歉疚,道:“改日我賠你一把。”

又真心實意地嘆了口氣,道:“所以我說了,不想與你打。”

這些年來,他賠的劍實在太多了。

應勇心情十分復雜:以兩指之力,就把他劍都給弄折了,這究竟是個什麽妖魔鬼怪啊?

臉上一片羞慚,又滿是敬服,道:“大師兄修為深厚,是弟子冒犯了。”

淩危雲搖了搖頭,臉上仍然高冷似雪,誰也沒看出來他還在心疼那把要賠的劍。

倜夜也在旁邊看著,只覺心潮起伏,深受震動。

他當然知道淩危雲是很厲害的,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親眼所見又是另一回事。

對方的遊龍之姿,翩然之態,不費吹灰之力便拿下對手的遊刃有余,以及到結束時,那身白衣片塵未染的畫面,都仿佛定格一般,深深刻在倜夜了腦子裏。

倜夜想,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強悍到只能讓人仰望,冷漠和溫柔這兩種完全相反的特質,卻能夠同時存在於他身上,卻又那麽協調,仿佛理應如此,理所應當,他就應該如此,似山尖的雪一般,永遠的清澈高遠,永遠的幹凈漂亮……讓每個看見的人,都完全被吸引住,挪不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