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擡起頭來,朕看看。(第2/3頁)

誰還敢有意見。

殿內眾人靜如鵪鶉,誰都不敢再有意見,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生怕引起了座上那個小瘋子的注意,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是的,這個年輕的小皇帝,竟是比他那個瘋子娘還要更瘋上幾分。

連一軍主帥都可以說換就換,就不怕千裏之外給他反了嗎?

但小皇帝看起來像是瘋得徹底,自己都完全不在乎那些,眾人也就不替皇帝去考慮那些問題了,操心自己的小命還來不及,只老老實實地,緹曄問什麽,就答什麽。

本來是很順利的,但中間還是出了個小插曲。

在聽完一個小王爺說完自己有幾個子嗣之後,緹曄輕輕挑了挑眉,道:“三男五女,可是朕怎麽聽說,你在別院裏還養著一個外室,給你生了兩個兒子?”

那個小王爺當場冷汗就下來了,兩腿一軟,差點兒跪下去。

連人家在哪裏有外室,外室生了幾個兒子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這人的手伸得有多長,簡直不能細想,想一想就要為之膽寒——這小皇帝不僅是個瘋子,還是個可怕的瘋子。

接下來更是無人敢有任何小心思,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絕不敢輕忽隱瞞。

連速度都快上了許多,好像沒過多久,就已經輪到了最後的魏王,還有淩危雲。

魏王大概不想落在最後一個,更加地受矚目,軟著兩條面條腿,慘白著一張臉,堅強地先開了口,道:“我,我是魏王易羅,六年前從我父親那裏襲的爵,這些年一直呆在封地,沒有踏出封地一步,如今尚未婚配,也沒有子嗣……”

不待緹曄繼續追問,又快速地補充道:“父母俱亡,也沒有兄弟姊妹……”

總之是親緣斷絕,一個沒剩。

殿內一片安靜,沒人吭聲,反正年紀稍微大些的,都知道魏王是如何成為一個絕戶的。

當年章錦儀殺了留在京城的魏王一家,只留下個稚子,送回封地去繼承王位的事,也算是當時最大的一門慘案了,幾乎慘遭滅門。因為易家雖然也被封了王,但終究姓易不姓緹,章錦儀處理起來更不手軟,若不是先祖遺訓中,對易家這一異姓王一脈,永遠不可趕盡殺絕,至少要留得一脈在,恐怕易羅這條小命也是保不住的。

想來緹曄也不是不清楚這些,卻是神色自若,絲毫沒有半點兒心虛或者不忍之色,反而若有所思一般,盯著易羅,道:“你姓易?”

他聲音輕而緩,卻平白無故讓人頭皮發緊。

易羅臉色更白了,與其說是靠在淩危雲身上,不如說是貼在他身上的,淩危雲沒辦法,用手抵住他後腰,想要把人給支棱起來

緹曄看見了,眉間突然閃過一絲戾氣,聲音也一下陰沉了下去:“魏王若是腳下站不穩,朕可以讓侍衛來扶住你。”

此話一出,魏王跟身上中了個彈簧似的,一下把自己給抻直了,不敢再和淩危雲挨著貼著,只是兩條腿在長袍下發著抖。

緹曄見兩人之間總算隔開了一個拳頭的距離,雖然還是覺得哪裏不大滿意,但總算沒再繼續找倒黴蛋的麻煩,他也沒看易羅旁邊站著的另一個人,只又垂下了眼皮,恢復了那股漫不經心的語氣,道:“下一個。”

淩危雲見座上的少年,從頭到尾都沒看自己一眼,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上來了,甚至心口有點悶悶的。

他忍耐著那種不舒服,鞠躬垂首,道:“在下林勻,鳳陽長公主與長信侯之子,沒有兄弟姐妹,父親已經仙逝,母親年邁,不宜長途奔波,是以由在下代母親來京都,萬望陛下不要怪罪。”

他的介紹裏一板一眼,語氣不冷不熱,語速不快不慢,既沒有像旁人那樣,說到自己同這位小皇帝之間的深厚血緣關系,以拉近彼此距離;也沒有提及幼年時期,兩人親密無間,經常一起玩耍的情景,試圖喚起他的記憶。

倒好像眼前這個人與他無幹,從前年少時期有過的情誼也都已經忘了,或者是不值得提起一般。

緹曄垂著眼睛?,但並不是真的看不見腳下的一切。

他能看見那個人從進來的時候起,就一直垂著頭,沒有看向過他,看似恭恭敬敬,卻是脊背挺直,不卑不亢,說話的時候,也冷冷淡淡,毫無情緒。

他當然知道這人已經忘了自己。

不過幾歲時候的事情,誰還記得,記不得才是正常。

這個人說過幾日就會進宮來找他,要來當他的伴讀,和他早晚都待在一處,結果一去不回,轉眼就是十年。

這個人說他不是妖魔,還說會一直陪著他,讓他不要幹壞事,結果一轉頭,這個人不見了,他也發現了自己的確就是妖魔的證據。

緹曄想,他還記得,也不過是因為他的記性格外好些,他記住的是這個人騙了他,記住這個人嘴裏說的都是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