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3頁)

明蘇受了寒,第二日便病了。

姑母帶著她去看望,明蘇燒得迷迷糊糊的,還要掙紮起來行禮,被她按在了床上。她很愧疚,若不是她與明蘇玩得太久,明蘇也不會受罰,又有些怨怪淑妃娘娘過於嚴苛。

姑母心疼她,親自喂她用藥,又安慰她:“你母妃對你期望很高,難免嚴厲,你不要怪她。”

明蘇服了藥,好一些了,聽了這話,點點頭:“兒臣明白。”她的嘴唇有些幹澀,臉頰燒得通紅,但那雙眼睛卻一如既往的明亮,“母妃說,我眼下還小,要比常人勤奮努力,如此長大以後,我才能有更多的選擇,做常人做不到的事。”

她那年十三歲,但行事作風,已然不能當一個孩子來待了。

“我有很多想做的事,不過最要緊的,是將來,我要保護母妃,保護母後。”明蘇說著話,臉頰上的酒窩就露出來了,她把目光轉到她身上。

“還有你,”明蘇的臉本就紅,但她說這三字時,鄭宓有些分不清,她臉上的紅是發熱悶的,還是羞澀,只聽她帶著些緊張地問,“你要不要我保護?”

語氣也比方才急了幾分,莫名地將她也問得臉紅,回答她:“不必。”

她記得她說完這兩字,明蘇眼中的光都黯淡下去了,她忍著笑意,說:“我比你年長五歲,理當是我來護著你,照看你。”

鄭宓險些當著一殿妃嬪的面露出笑意。第二日明蘇的病就好了,還將之前落下的課業都補了上去,竟比從前更加勤勉,引得皇帝都來過問,笑話她像是落魄世家的孩子,擔著重振家業的重任,不要命地勤學苦讀,以盼出頭。

如今,她真的出頭了。

鄭宓有些欣慰,又有些苦澀。

闔宮拜見畢了,已是過午。人這樣多,即便有人想做什麽,也不會當著眾人的面。故而一上午,竟是順順利利的。

妃嬪們告退,淑妃落在了最後。

鄭宓以為她有什麽話要說,便坐在上首未起身。但淑妃只是略微坐了坐,飲了口茶,看了會兒手中的茶盞,與殿前的台階,便行禮告退了。

眾人一去,仁明殿倒顯得空闊了許多。宮人們都似做完了一件大事,面上皆有些松散。雲桑訓誡了兩句,諸人方收斂了松懈,重又打起精神來。

鄭宓在旁看著,命廚下備了綠豆湯與糕點,分賜諸人,讓他們消消暑。

這是意外之喜,得臉些的宮人皆來謝謝娘娘賞賜,一時間,皇後宮中其樂融融,原本陌生的主仆間倒近了不少。

用過午膳,鄭宓小憩了片刻,至未時,鄭宓起身,吩咐底下備一身莊重些的衣裳來。

“娘娘是要……”雲桑面露擔憂。

鄭宓道:“禁足解了,自是要向陛下請罪謝恩。”

原本早上就該去的,只是闔宮朝拜是大事,這才耽擱至此時。

雲桑自然知曉,只是那夜帝後吵得那樣兇,以致大婚吉時也未能使陛下容情,不顧娘娘的臉面重罰了娘娘。今日請罪,若是不好,將來的日子,恐怕就艱難了。

幾日相處,倒也有了些情分,雲桑揮退了宮女,親為皇後更衣,又為皇後施了薄妝,命人擡了鳳輦來。

這時辰,天正熱,擡輦的宮人擇陰涼處走,一路行去蟬聲悠遠,清風徐拂。

鄭宓思索著如何請罪。要在宮中立足,最重要的還是皇帝。她不必皇帝如何寵幸,皇後之位本就是一個護身符,幾位皇子相爭,後位是關鍵,而今後位有了人選,他們雖是不滿,但也絕不會輕易出手為難,到最後為旁人做嫁衣。

她只要皇帝只當沒她這個人,不看重,不為難即可。

如此,便得先將大婚那日的爭執抹平,否則皇帝記恨心中,往後的日子,有的是為難。

紫宸殿與仁明殿不遠,走過一條宮道,拐過幾座殿宇,也就到了。

殿外兩側禁軍林立,自高高的台階上,一路延伸下來,每隔兩步,便是一名身著甲胄,佩刀持槍的侍衛。殿門外兩側各站了三名宦官,等著裏頭吩咐。

鄭宓扶著雲桑的手,走到殿門外,宦官們見了她,忙下拜行禮。

“陛下可在殿中?”鄭宓問道。

為首的那一個名趙梁,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服侍了皇帝三十多年,很受重用,這時他賠笑著上前,彎著身,恭敬道:“娘娘容稟,陛下正忙著,不見人,娘娘暫且回去罷。”

不見人,便是不見她。是知道她今日必會來請罪,特意下的令。

鄭宓維持著端莊,道:“如此,本宮就在此地等陛下忙完,撥冗召見。”

趙梁勸了兩句,見勸不動,只得道:“天熱,此處曬得很,小的設個座,娘娘去檐下等,也是一樣的。”

他說罷,立即著人去辦了。

鄭宓不曾去坐,依舊等在殿外,且琢磨起趙梁的態度來。趙梁是皇帝跟前第一得用的內侍,自然最知皇帝心意,他如此客氣,可見皇帝並不如何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