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2/3頁)

淑妃也跟著笑了笑:“楚家是以軍功起家的,直到你曾外祖父,發覺升平日久,武將受輕視,便要你外祖父,棄武從文。

可惜相較孔孟之道,儒家經義,你外祖父更喜舞刀弄槍,排兵布陣。

曾外祖父無法,只得由他去,卻將希望寄在了你幾位舅父身上,這才使他老人家如願了。

你大舅曾在鄭太傅門下求學,雖未能如鄭太傅一般,學識不凡。

但也在二十歲上做了探花郎,入仕為文官,你其余二位舅父稍差些,但也都是正正經經的進士及第。一門三進士,此事一度傳為美談。”

外祖家的事跡,明蘇自是有所耳聞,笑道:“曾外祖父泉下有知,必是高興。”

淑妃點了點頭,轉口卻道:“但我卻更喜武人的義薄雲天,豪邁之氣。”

她說著低頭看話本,“俠客間的意氣,我看著,很是欽羨。年少時,還曾想過要闖蕩江湖,做一懲奸除惡的女俠。”

明蘇一怔,母妃甚少提起自己的身,也不怎麽談及自己的喜好,以致她聽了,有些意外,磕磕巴巴地道:“原來如此。”

她怎麽看都覺母妃當是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官家小姐,原來竟是如此熱血心腸。

只是這樣一提,明蘇倒想起來了,許多年前,她很小的時候,晚上睡不著覺,央著母妃為她講故事,母妃講的便是遊俠兒們肝膽相照的仗義之事。

可後來,尤其是這兩年,母妃便變得內斂起來,舉止言談,都十分柔婉,也常讀詩書,學著撫琴。

這模樣,倒像極了母後。

明蘇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母妃如今倒與母後十分相像,兒臣年少時,在母後膝下讀書,便是這般光是叫她看上一眼,都覺被溫柔包裹著。”

淑妃冷不防聽她提起先皇後,怔愣了一下,隨即又是神色如常:“興許是太過想念她了,想得多了,行事便不知不覺地與她相像了起來。”

明蘇意外,她一直以為母妃與先皇後不合。年幼時,母妃要她親近先皇後,說的緣由也是因先皇後學識淵博,能教導她。

那些年,她雖時常出入仁明殿,但母妃卻從未去過,有時去接她,也是等在仁明殿外一射之地遠的拐角處,輕易不靠近。故而她更以為母妃與母後必是積怨極深。

難道其中有內情嗎?

但她並未說出來,她想,哪怕原先不合,如今人不在了,能想起的便多半是那人的好,想得多了,那些好哪怕原先只是五分,也變成了十分,便更懷念了。

母妃興許便是如此,母後亡故後,她再多不滿也都不計較了。

明蘇這般猜想,也就未曾深問,又坐了會兒,她拿起桌上的話本,便告退了。

她走後,淑妃在殿中坐著,坐了許久,方輕輕地嘆息,卻是什麽都未講。

明蘇拿著話本回了府。天色已不早了,她用過晚膳便去了書房。

可平息下來的心,又開始焦躁。像是猶不死心一般,她的腦海中又開始浮現皇後與阿宓的相似處。

這回更細致了。

她竟回想起半年前,她與皇後在紫宸殿外初見的情形。

那日日頭很曬,她並未打傘,才初見的皇後便很不認生地與她道,暑氣重,不打傘,公主中了暑氣,又要難受了,且用本宮這頂吧。

時隔半年,她不知怎麽,竟將那時皇後的話記得清清楚楚。

她還記得那時她便心生熟悉之感,因多年前有一回,阿宓也是這般,在她耳畔絮叨著,天熱,不打傘中了暑氣,殿下又要難受了。

這樣一想,明蘇心頭重重一跳,跳完又很慌,皇後與阿宓相貌上一點都不像。縱是化妝,也不致這般神異吧?

更何況……明蘇呼吸一滯,何況阿宓已經沒了,那幾人為保命,不會騙她的,阿宓喪生在程池生的刀下,連屍身連骨灰都未得保全。

明蘇一瞬間似是入了狂,恨意鋪天蓋地,她的眼睛都赤紅起來,想要將程池生淩遲,將他挫骨揚灰。

頭猛然間疼得厲害,她像是聞到了血腥氣,是阿宓的血。

阿宓是在容城外的林子裏沒的,她去過那片林子,是不是曾踏過她的喪生之地。那時她多害怕,她恐怕很牽掛她的安危?

明蘇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她驟然站了起來,大口地喘息,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目光落在話本上,她將話本翻開,竭力聚精會神地看,不讓自己分神。

她強迫著自己看進去了些。這話本寫的是一心懷蒼生卻背負血海深仇的遊俠兒報仇雪恨,驅除外辱的故事。

遊俠兒身世淒涼,學武途中也不順當,中途還被人推下萬丈深淵毀了容貌。

他幹脆尋了一位手藝人做了個人?皮?面?具,又服藥弄壞了嗓子,以另一人的身份行走世間。

最後自然是他大仇得報,揚名立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