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第2/3頁)

關鍵時候,消息傳得快是極要緊的,譬如今日,陛下若真有不好,誰先到,誰便占得先機了。

且消息靈通與否還能瞧出在宮中勢力如何,信國弱了些。

明蘇一到,便到榻前看了一眼,只見皇帝緊閉著雙眼,面如金紙,須發似是瞬息之間白了許多,瞧著極為蒼老,呼吸之間亦很微弱。

這模樣,著實嚇人,難怪會令眾人心急火燎地趕來。

趙梁就在榻前守著,殿外也有禁軍,賢妃與德妃心中如何想不好說,面上皆是急得直抹淚,逼著太醫說明白,陛下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如何就會暈倒。

皇子們也面作憂色,上前在榻前探看。一殿之中,不知幾分真,幾分假。

明蘇站到淑妃身旁,才將目光落到皇後身上,皇後站得很前,見她看她,也朝她望過去。二人目光交匯,便似說好了一般,各自挪開。

明蘇暗自一算,她有一個多月未見她了。

皇帝一直昏睡著,幾位太醫出殿去商量,商量了許久,方開了藥方,卻無一人敢篤定皇帝無事。

殿後隱約有哭聲傳來,想必是居住康平殿中的薛美人與趙美人。

德妃道:“還敢哭,若非她們狐媚……”

“母妃……”三皇子一貫粗直,此時卻提醒了一句。

德妃收了聲,面上卻極不屑。

賢妃朝後殿瞥了眼,冷哼了一聲。明蘇見此,便明白了,陛下此狀,多半是縱?欲所致。太醫與諸妃皆不好明言,唯恐有礙陛下聖明。

趙梁一言不發地在旁侍立。

守了約莫兩個時辰,到了子時,鄭宓道:“也不必都守著。”

可這情形誰肯走?

趙梁便道:“依臣之見,娘娘們與殿下們守了一夜,也要保重身體,還是早些歇著,明早陛下醒來,也好早些來問安。”

仍是誰都不肯走。

於是眾人便守在殿中,皇帝臉色極差,呼吸心跳皆微弱,一夜之間太醫們幾度診脈喂藥,誰都不敢合眼,寸步不離地守著皇帝,一有動靜,便又是一輪診脈,商議病情。

整夜下來,無一人有睡意,皇子們都將眼睛睜得大大的,恨不能上前,直接去摸皇帝的呼吸。

如此至第二日夜,皇帝方醒來,他一醒,明蘇頓時不知是何滋味,三皇子與五皇子立即便撲到榻前高呼父皇了。

皇帝沒什麽力氣,睜眼看了看這一殿之人,搖了搖頭,又費勁地擺了下手。

太醫上前摸了把,大松了口氣:“陛下醒來,便是無事了。”

有驚無險。

眾人見此處也用不著他們,這才散去。

來時外頭是黑夜,漆黑一片,回去仍是黑漆漆的,幾處宮燈匯成線,都往各自宮中去。

淑妃累了,叮囑了明蘇兩句,也就走了。明蘇原欲往貞觀殿去,不想皇後卻追了上來。

她看著像是只是回宮而已,無意遇上,但明蘇卻瞧得出來,她是特意來尋她的。

她緩下了步子。皇後走到她身邊,明蘇朝她行了個禮,皇後道了聲免禮,而後便看著她。

明蘇心虛,也極愧疚,原先是認定皇後便是鄭宓,方常來看她,而今覺得她不是,自然又淡了。但皇後心中有她,她如此多變,皇後必是很受煎熬。

她們走了一路,皆是二日一夜未眠,身子都乏了,可二人卻皆無睡意。

好半晌,仁明殿都要到了,皇後方瞧了明蘇一眼,似是斟酌言語,似是猶在忍耐。

但終於,她似難以自制,終究問了出來:“你怎麽,這麽久不來看我?”

這半年來,宮裏宮外雖都暗流洶湧,可明蘇一得空便來,鄭宓雖高興,卻時常告誡自己不可沉溺。直至明蘇一個多月未來,鄭宓這才急了。

明蘇又能如何言說,她總不能說,因為我發現你並非我心愛之人。

沉默片刻,她方道:“兒臣宮外有事,未能騰出空來看娘娘。”

說罷,便更愧疚了,她說謊了。

鄭宓竟是信了,畢竟半年來明蘇都待她極好,時常沖她笑,與她說些有趣之事,陪她看海棠,看牡丹,看芍藥,又怎會突然就冷淡。

她遲疑片刻,又道:“那你得空便來看我。”

明蘇看了看她的眼神,道:“是……”

皇後聽她答應,便笑了笑,那笑意間的神韻與鄭宓一模一樣。

明蘇看得呆了,回過神來,想起前兩日看的一本志怪話本。

說的是一狐狸精化成人,入宮做了妖妃。有一皇子對她極好,噓寒問暖地說貼心話,得空便是一場溫柔纏綿,為的便是能與她裏應外合。

她覺得她像極了那皇子,而皇後便是妖妃。她為了能成事,與她父皇的皇後往來親密,只差一步婉轉交歡了。明蘇越想越愧疚,很覺過意不去。

鄭宓卻是安心了,她心情放松下來,不知怎麽想到明蘇年少時如水般幹凈剔透,於情之一事,青澀得叫人憐愛,可不知何時起,她竟連以後宮之色迷惑皇帝的招數都想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