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第2/3頁)

“小的不敢。”趙梁忙又磕頭,幾回下來,磕得額頭都破了。

他猜想太後是忌憚陛下,不敢大張旗鼓地查,他又何嘗不畏懼。

於是他雖側重了陛下,可所提之事,多半是看似要緊。

其實不難查到之事,不料太後,竟是這般輕易便聽出來了。

被戳穿了一次,趙梁豈敢再存僥幸,他想了會兒,想到太上皇與陛下間最隱秘的那件事。

“陛下那年自江南回宮,立即便面見了上皇,彼時上皇屏退了宮人,小的退出了大殿,守在殿外。

太上皇與陛下交談一陣,他們便出了殿門,上皇並未令小的跟著,只與陛下二人,一同離去。

直至天暮,太上皇方回來,陛下則已去了貞觀殿,並未與他同行。

小的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只知太上皇歸來後,心緒極佳,連見了來尋陛下的淑太妃娘娘,也未如前幾日那般厭煩,而是笑著告訴她,陛下已回了貞觀殿。”

太上皇身邊,連趙梁都不知道的事,怕是一只手便數得過來,此事極為可疑,鄭宓想了想,又問:“而後如何?陛下擅自離京,回來可受了罰?”

“不曾受罰,不止不曾受罰,還甚受上皇重用。”趙梁稟道。

犯了大錯,不止不受罰,還受重用。鄭宓隱隱預感,必是與此事有關。她接著問:“還有何可疑?”

趙梁暗自斟酌著話語,面上卻不敢有一絲耽擱,極力顯出他是知道什麽,便說了什麽,並無分毫隱瞞的模樣,稟道:“還有一事便是,鄭家有一位小姐,是與陛下青梅竹馬的情分,陛下下江南時,是與這位小姐同行的,陛下下了密旨,鄭家之人,一個不許活,故而派人將鄭家小姐刺殺於江南。

此事,臣聽程池生親口稟報,可之後數年,陛下卻鍥而不舍地派人找尋鄭家小姐的下落,太上皇知此事,卻從未阻撓,有兩回,還當面垂詢,問陛下,尋到人不曾。”

鄭宓的心驀地沉了下去,她聽出來,太上皇哄騙明蘇她猶活在世上,且以放她一命為恩賞,要明蘇替他賣命,平衡朝堂。

太上皇做了無數叫人惡心的事,可聽到此處,鄭宓仍是恨不得立即手刃了他。

她忍耐了怒色,細加思索,明蘇並未一味聽信他人之人,太上皇是如何使她篤定她必然還活著的。

最關鍵的,還是他們二人不帶宮人,獨自去了何處。

趙梁還在往下說,這回鄭宓並未打斷,靜靜聽著。

又說了許久,再無可疑之處,她方命趙梁停下,讓他回去了。

眼下還不過近午。

鄭宓看著那瓶白梅,看了許久,腦海中想著趙梁方才說的話。

她忽然站了起來,緩緩地走過去,端起白玉瓶,去換了一樽霽藍釉白龍紋梅瓶來,霽藍釉色艷。

而白梅清雅,一秾秀,一素淡,二者相和,極為賞心悅目。

鄭宓將這樽白梅,放回了原處,這是明蘇親自選的地方,放在此處,她一擡眼,便能看到。

鄭宓知曉,明蘇是寄望她時時能見白梅,時時能想起,將白梅冒雪送來的她。

“娘娘……”雲桑上前請示道,“午時了,可要命人傳膳?”

鄭宓站了起來:“不必傳膳,擺駕上華宮。”

幾乎是鄭宓前腳走,明蘇後腳便來了。她今日像是來這慈明宮來上了癮,不過幾個時辰,這已是她第二回來了。

鄭宓早吩咐過宮人,陛下若來,好生服侍,她要去何處,要做什麽,都由著她。

故而月余下來,明蘇在慈明殿,已如在她的寢殿中一般自在了。

她一入殿,便看到她贈與阿宓的白梅,仍在那處,卻換了樽更好看的花瓶,便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她見鄭宓不在,便想那便夜裏再來。

走出了大殿,卻遇上了上皇第九子。

上皇第九子明申,今不過四歲,尚未進學。因他的母妃順妃侍奉太後極為恭敬,太後便將母子二人留在了宮中,並未送去上華宮陪伴上皇。

順妃便常命明申來拜見太後。

明蘇卻是有些日子不曾見他了,待他向她行過禮,方問:“九皇弟,可是來見娘娘的?”

明申四歲,才剛把話說通順,把路走平穩,知曉的道理不多,可正因不染俗世,他那小小的臉蛋格外純真,討人喜歡。

“回陛下的話,明申是來拜見母後的。”他望著明蘇回道。

自登基來,已極少有人敢看著她的眼睛說話了。明蘇來了些逗弄孩子的興致,道:“可娘娘當下不在殿中,不如九皇弟與朕說說話吧。”

明申不大願意,他本能地有些畏懼皇帝,可順妃叮囑過他許多遍,要他千萬不能違逆陛下與太後的意思。他只好小聲道:“臣弟領命。”

明蘇只覺逗這老實孩子很有趣,可他當真乖乖不走了,她倒不知與他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