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第3/3頁)

淑太妃心下亂得很,面上卻還得維持從容,隨之起身道:“臣妾送送太後。”

若是平日,鄭宓必會推辭,可眼下,她心思不在此處,只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走出大殿。

一到殿外,便見殿門處有一身著青衫的內侍正與門口的守衛推搡,看到太後與太妃出來,他立即拼了命地大喊:“娘娘!小的有要事稟報!”

兩個守衛嚇了一跳,呵斥著去捂他的嘴:“大膽!竟敢驚擾娘娘!”

鄭宓蹙了下眉,正欲命人將這內侍拖下去好生審問,便見那人像是發了狂一般拼命掙紮,兩個守衛竟按不住他一人。

他掙脫開來,猛地朝裏奔來,他知道四下裏都是宮人,他掙脫不得太久,很快又會被按住帶走,便只朝著裏頭用盡了力氣大喊:“賢妃娘娘有秘事奏稟,事關陛下!求娘娘聽聽吧!”

裏頭有兩位娘娘,也不知他是喊給誰聽的。

話剛說完,只聽砰一聲悶響,他整個人都被撲倒在地上,被幾名宦官死死按住。

“賢妃娘娘不敢欺……”他臉漲得通紅,還在竭力地說話。

可惜,卻已使不出力氣了,一名宦官用一塊帕子,塞住了他的嘴。

“帶過來。”鄭宓下令。

淑太妃看向她,鄭宓與她對視一眼,淑太妃點了頭。既然事關明蘇,那便不可不聽。

宮人生怕這狂徒暴起,傷著兩位娘娘,以粗麻繩將他五花大綁了,方帶到二人面前。

他走近了,鄭宓細細一看,才認出,此人是賢妃宮中的一名小內侍。

平日裏不怎麽打眼,斯斯文文地在內侍堆裏,有時侍奉賢妃前來請安,她見過幾次,卻從未聽他說過話。

“你說……”淑太妃道。

宮人將這內侍口中的帕子拔了出來。

內侍一能說話,忙低下頭,口中則一刻不停地道了來:“小的是賢妃娘娘宮中的宮人,娘娘獲罪後,小的便被遣到別處當差去了。

娘娘憂心五殿下,花了許多積蓄,求人打聽五殿下如何了,可無人敢為娘娘辦事。

小的受過娘娘大恩,不敢不報,便小心留意了,直到今日,方聽聞,五殿下在獄中染病已多日……”

他說得有些顛三倒四,且似乎還打算從頭道來。可無論是太後也好,太妃也好,無一人打斷他,皆是盯著他,等著他往下講。

鄭宓已隱隱有了預感,賢妃興許知道內情。

“小的將消息告訴了賢妃娘娘,娘娘很急,可她什麽都做不了。

小的想,宮中能在陛下面前說上的,便唯有太妃娘娘了……”

他吞了下唾液,稍稍擡了頭,神色間很害怕,卻還是努力地把話說下去,“賢妃娘娘經小的提醒,想起了一事,要、要小的來請娘娘見她一面,她有要事要稟,關乎陛下。”

淑太妃未開口,既未說去,也未說不去。她看著這內侍,賢妃既然派他來闖宮,便是孤注一擲。

孤注一擲的事,怎會只有一句事關陛下。

果然那內侍看了看淑太妃,又看了看太後,他像是到了此時,才知曉害怕,口舌幹澀得厲害。

可到了這地步,已是無路可退了。

內侍幹澀地說出一個名字:“李槐……”

鄭宓與淑太妃皆容色大變。

垂拱殿中,明蘇坐在禦案後,擡手揉著太陽穴。

頭很疼,揉了半天,也沒什麽紓解。明蘇只得放棄,她幹坐了一會兒,吐出口氣,可胸口還是堵塞得疼。

李槐的模樣,不斷地在她腦海中出現。她不敢想,忙取過一本奏疏,欲轉移注意。

奏疏上寫了許多字,明蘇看了許久,卻都看不進去,李槐的模樣越來越清晰,有他面貌儒雅,沖她笑,喚她小殿下的模樣,有他面目全非,渾身染血,看著她,竭力地對她笑,對她說,小的不怨殿下的模樣。

自宮變後,那段被她刻意忘卻的記憶便被喚醒了,不住地湧現出來。

明蘇把奏疏丟開,怔怔地望著禦案,頭卻疼得越發厲害。

一旁的內侍見陛下臉色不好,小心地上前,喚了聲:“陛下?”

明蘇被嚇了一跳,身上汗毛乍起,猛地轉頭看向那內侍。內侍大驚,忙跪下了。

明蘇吞了吞唾液,腦子裏是一座陰暗的牢房,還有李槐倒在血泊中,痛苦地喘息,卻斷不了氣,無法解脫。

“阿宓……”明蘇無聲地喚了一聲,立即便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李槐的面容從她的腦海中慢慢退去。

“阿宓……阿宓……”她不住地在心裏喚鄭宓的名字,想,阿宓哪裏去了,她怎麽不來看我。

完全忘了她們清晨方才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