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第2/3頁)

鄭宓與明蘇從前哪讀過這般描繪兒女情長的話本,情之一字在閨房中是光提起都要臉紅的。

她們起初只粗粗地看,漸漸地又為書中情愫吸引逐漸入神,然而期間又夾雜著無數心跳與面紅耳赤。

公主向那佛子剖白心意,笑吟吟地道:“我見佛子前,所求甚多,見佛子後,余生所盼唯只一件。”

佛子對她疾言厲色,公主也不生氣,淡淡道:“我不過是愛你,我有什麽錯?”

鄭宓按在書頁上的手指曲起,明蘇就在她身旁,她想看看她是何神色,卻不敢轉頭。

殿中靜得很,除卻偶爾翻動書頁的聲音,便極為寂靜。

鄭宓從不知原來寂靜也能如此鼓噪,分明耳中不聞聲響,可心卻吵得仿佛滿殿都是欲言還休的心動與纏綿。

她看到明蘇按在書頁的手指也微微地曲起,察覺她的身子因專注而微微前傾,仿佛能聽到她的心跳,能想象出她柔軟的眼神。

於是話本再引人入勝,她都不能專注,分出一半的心思黏在明蘇身上。

公主很是大膽,打定了主意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引誘這四大皆空的出家人入紅塵,佛子佛心堅固,卻終究不過肉體凡胎,他控制得住自己的言語,控制得自己的舉動,卻控制不住一日日動搖的心。

“闌珊的紅塵闌珊的夜”,鄭宓正看到這一句,垂在身側的手上突然便覆上了另一只手,那人手心濕冷,仿佛緊張極了,緊張出了冷汗。

鄭宓轉頭,便看到明蘇仿佛鎮定自若地看著書頁。

可她面上的薄紅卻徑直蔓延到了頸間,將她青澀的心思展露得清清楚楚。

殿下的心意與她的是一樣的。鄭宓的緊張反倒平息下來了,那寂靜中鼓噪也被安撫,心動的聲音融入靜悄悄的夜色中,於是夜色便染上了紅塵的纏綿。

直到最後看完了,明蘇也沒有松手,手心的濕冷因二人雙手交握而溫熱起來。

寫這話本的書生頗有幾分柔情,中間曲折無比,最好還是給了佛子與公主一個圓滿結局。

但明蘇仍是覺得可惜,她望著書頁出了好一會兒神,方嘆息道:“若是佛子不還俗,興許能修成正果吧?”

鄭宓甚為意外,問:“還俗與公主長相廝守不好嗎?”

她以為明蘇心中,與喜愛之人相守是好過清冷沉寂的修佛修道的。

明蘇道:“不是不好,是他若成佛,便能得長生,那與公主便能永生永世地相守了。”

鄭宓叫她說得愕然,隨即又忍不住笑,搖頭道:“殿下真是貪心。”

說完又覺得殿下說得對,與心愛之人的緣分一世哪裏夠,永生永世都嫌不足。

可惜她們都只是凡人而已,都只得一世緣分。

“阿宓,阿宓。”明蘇突然喚她,語氣很急。

鄭宓回過神,笑著問:“怎麽了?”

明蘇似是有些難以啟齒,但又著實好奇得很,踟躕片刻,她微微地靠近一些,湊到鄭宓的耳邊,語氣裏有些神秘的模樣:“後頭寫佛子抱著公主掀開紅羅帳,一同躺到了床上,過後不久,公主便有孕了……故而,相擁而眠便是行床笫之歡嗎?”

鄭宓一怔,萬萬沒想到殿下會生出這樣的誤會來。

她比殿下年長一些,已是談婚論嫁的年歲,家中母親特尋了一日,私底下與她分說過夫妻之禮,自然知曉什麽是床笫之歡。

單單相擁而眠是稱不上床笫之歡的。

可她又不知該如何與殿下分說。女兒家臉皮薄,那日母親拿著畫冊來說與她時,她雖容色正肅,猶如進學一般,可心中卻很窘迫。

眼下要她與殿下分說此事,她哪裏開得了口。

明蘇的眼眸格外清亮,唇角微微地抿起,正等著她回答。

鄭宓躲不過,只得望向別處,含糊敷衍道:“殿下就當是吧。”

橫豎宮中有專司此事的女官,過上幾年,等殿下長大了,此事自有人教她。

明蘇卻當了真,她恍然地點點頭,又輕輕籲了口氣,低聲道:“那倒是不難,我學一學,應當很快就能會的。”

此話一出,鄭宓登時覺得不對,明蘇也察覺到了,她們對視了一眼,目光一觸上,便似被燙到了一般,各自飛快地轉頭,望向別處。

以致接下來好幾日,明蘇都不敢見她,哪怕是道上不留神遇見了,她也會即刻紅著臉,遠遠地跑開。直過了快半月,才好一些。

天色漸漸暗下來,文瀾殿值守的宦官趨步近前,恭敬道:“太後娘娘,閉門的時辰到了,娘娘若有沒看完的書,不妨帶回去看吧。”

鄭宓曉得這裏的規矩,回憶被他打斷了,也沒怪罪他。拿著手裏的《闌珊記》,回了慈明殿。

明蘇今夜來得頗早,幾乎是天剛擦黑,她便堂而皇之地自正門入了鄭宓的寢殿。

她先到她身邊看 她在做什麽,見鄭宓正做在針線,便問:“這是做給誰的?我的,還是明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