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第2/3頁)

直至黃昏方回宮。

不想方才還陽光燦爛,這一會兒便烏雲四合,下起了暴雨,暴雨傾盆,雨傘無用。

她們行至半道,只得尋覓避雨之所。

玄過四下一看,喜道:“陛下,潛邸就在前頭,正可去躲雨。”

明蘇順著他的目光朝前一看,果然前頭便是信國公主府,是她當年做公主時的府邸,她轉頭與鄭宓道:“我們去躲躲?”

鄭宓心中便來了興致:“也好……”

一行人便朝著公主府去。

陛下即位前的府邸,府中自有專人看守。

玄過上前去與那看守之人說了幾句,那人立即變了臉色,忙開了門,讓她們進去,又來向皇帝與太後行禮。

明蘇沒想到遇了場雨,卻是湊巧到了她的潛邸,這幾年她從未回來過,又擡頭見陰雲厚重,這場雨不知下到何處去,時辰卻已不早了,便吩咐玄過道:“今夜在此歇一宿,明日再回宮去。”

玄過應了是,忙去安排了。

鄭宓站在明蘇身旁,往裏頭望了眼,前頭的格局是尋常府邸的模樣,只是格外大氣一些,前院也建得十分寬闊。

明蘇吩咐完,見鄭宓正環顧府中格局,明蘇興致勃勃道:“我帶你去裏頭看看。”

鄭宓求之不得,明蘇命人不必跟著,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小彩燈,確定沒被雨淋著,方自內侍手中接過傘,自己與鄭宓並肩沿著回廊朝裏走去。

雨下得極大,屋檐下雨簾如注。

前院大氣,過了那扇分隔前後院的月亮門,後頭的景致便有些潦草了。

倒不是看守潛邸的人躲懶,任庭院荒廢,而是明蘇當年就不曾用過心,看守潛邸的人不過是令此地維持原樣罷了。

她看著開得三三兩兩的幾叢花,又看那幾座擺得零落四散的假山,有些赧然,與鄭宓道:“這裏不好看,我沒在這上頭上過心,又不愛人靠近,此處常無人收拾,便成了這模樣。”

她當年與鄭宓分離後,哪有心思在家中景致上花功夫,她忙極了,要派人滿天下地打聽鄭宓的消息,一有蛛絲馬跡,便滿心期盼地奔去探尋,她要在朝中爭權奪利,要當皇帝的爪牙,要做的事很多,甚少得空。

即便偶有空閑,讓她坐下喘口氣,她也滿心掛念著不知身在何處的鄭宓,哪裏顧得上身邊的景致呢。

鄭宓知道的,她輕輕地靠到明蘇肩上,明蘇便不說了,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阿宓,不打緊的,都過去了。”

她們如今過得很好,這便足夠了。

鄭宓緊握著明蘇的手,她們再往裏走,鄭宓每見一景,都像是能透過時光漫長,看到曾經明蘇行色匆匆地自此走過。

於是每一處潦草的景致都讓她動容。

行至一處小院,院門敞著,幾名內侍正從裏頭出來。

鄭宓停住了,往裏頭看了看,此處倒是要比別處整齊些,花草郁郁。

雖叫雨水打濕了,也看得出是精心栽種的,那處大殿的窗前還栽了一叢青竹,青竹修長,挺拔青翠,長勢極好。

鄭宓已猜到這是何處了,她拉著明蘇的衣袖往裏走。

明蘇跟在她身旁,朝裏頭看了眼,數年不至,倒是生疏了。

“裏頭也很尋常。”明蘇到底是女子,要將從前的寢殿示與心愛之人,她難免羞澀。

鄭宓在門前停下,看了看她以作安撫,而後推開了門。

想著那五年裏,明蘇每晚就是歇在這裏,興許也曾掛念她掛念得輾轉難眠。

鄭宓便滿心動容,她走進去,便看到了床腳一條又粗又長的鐵鏈。

那滿心的感動便打住了,鄭宓有些茫然,總覺得這鎖鏈與這寢殿很是違和,她緩緩走過去,站在鎖鏈邊上,疑惑道:“明蘇,你的寢殿裏怎會有此物?”

明蘇大驚失色,過去這麽多年,她早將此事忘了。

“這、這……”她支支吾吾地說不上來。

鄭宓彎身撿起鎖鏈,重得很,她松了手,越看越古怪,回頭問道:“究竟是做什麽的?”

見是躲不過了,明蘇聲如蚊蚋,訥訥道:“原是想鎖你的。”

鄭宓愣了一下,看著那一頭鎖在床腳的鎖鏈,彎身尋到它的另一頭,另一頭包著軟軟的緞子,將鎖鏈上鋒利的邊緣全包好了,並不傷人,只是若鎖上了,怕就再也掙不開了。

明蘇心虛不已,站在她身邊,解釋道:“我也不知這鏈子為何還在寢殿中。”

還是看守潛邸的人過於慎重,時常清掃各處不說,連裏頭的物件都維持了原樣。

“那時我以為你不喜歡我了,便想等你回來,就鎖住你,不喜歡我,也不許你離開我。”

明蘇說起來,自己都很是羞恥,都怨那時,她都不大清醒了,做的事自然也瘋狂。

鄭宓卻只聽出她那時的煎熬,滿天下地尋一個早已死了的人,一個她以為早已不喜歡她,將她舍棄了的人,恐怕那時明蘇想起她,沒有絲毫甜蜜,除了擔憂,便是心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