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第2/4頁)

淑妃好不自在,一下子露了怯,不敢再說了。

皇後擡了擡手,將眾人都遣了下去,園中便只剩了她們二人。

“宮中規矩大,人又多,摩擦也多,難免會鬧騰些,你若不習慣,少與她們往來便是。”皇後溫聲道。

她將後宮治理得頗為幹凈,妃子、宮人皆不敢行有違宮規之事,可人多了,還是難免紛爭,也難免多爭利,後宮裏是很喧囂的。

淑妃聽了這話,覺得皇後說得很對,她留意到那才松了一半土,笑著道:“娘娘要種蘭草,臣妾與娘娘打下手吧。”

她自小騎馬射箭,力氣大得很,松松土自不在話下。

小姑娘眉眼明媚,一笑起來便是無憂無慮的明朗。

皇後頷首道:“好……”

於是淑妃松土,皇後撒種,這小小的一塊地很快便都種上了蘭草。

“娘娘喜歡蘭草?”

“喜歡,很喜歡。”

“那為何只栽這一小片地?”淑妃不解,轉頭看了看別處種滿了奇花異草的花壇,這園子是皇後娘娘的園子,她喜歡,自可以全部都種蘭草,等到蘭花盛放時,豈不是心曠神怡。

皇後將最後幾顆蘭草種子埋入土中,聽她這般說,不由地笑,而後頗為無奈:“哪就這般隨心所欲了。”

淑妃沒聽明白:“您是皇後,自然隨心所欲。”

皇後搖了搖頭:“我是皇後,方不能隨心所欲。”

淑妃還是不明白,皇後是這天下除皇帝外最尊貴的人,為何不能隨心所欲呢?

她還想問,卻見有一宮人來稟,說是禦膳房的林尚膳有事求見。

皇後不得空了。

她接過宮人遞上的濕帕,擦了擦手,與淑妃道:“你先回去吧,若在宮中待著無聊,可來我這兒說說話。”

淑妃道了聲:“是……”

皇後便走了。

淑妃待在原地,看那片光禿禿的地,那裏剛灑下種子,不知何時方能長出蘭草來。

春然在殿門外早等急了,見淑妃出來,忙迎上去,問長問短地關切道:“娘娘可好?皇後可是為難娘娘了?”

她去了這麽久,春然都擔心是不是在裏頭挨罰了,正想著要怎麽請仁明殿的宮人入內打聽呢,幸好娘娘出來了。

她搖頭,嘆道:“皇後娘娘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春然一怔,問道:“您不是說多半是裝的嗎?怎麽才見一回,就說皇後好了?”

淑妃這才想起她來見皇後前想的是皇後必是偽善,故而姍姍來遲,有意怠慢。

誰知皇後一點也不生氣,不生氣她遲來,也不生氣她未行大禮,和和氣氣地與她說話,還說往後無聊,可去尋她。

淑妃有些愧疚,覺得自己原來冤枉了好人:“是我弄錯了,皇後很好,寬仁又溫柔,宮人們傳得沒錯。”

她這般說辭,倒讓春然又發了一回愁,娘娘在家中被保護得太好了。

楚侯有三子卻只這一女,自然將她視作掌上明珠,家中有什麽好的都捧到她面前任她選,她喜歡騎馬,便到處尋寶馬來討她喜歡,喜歡射箭,便親自教她,不讀詩書,也不讀女則女誡,更別說學做女紅了。

可這般千嬌萬寵,在宮外倒還好,嫁與世家子弟、侯門子弟,乃至宗室都使得,楚侯都壓得住,誰知她偏偏嫁做天子妃,這千般縱容百般嬌寵出來的性子便不合宜了。

春然總擔心娘娘的性子會害了她。

便如眼下這般,人心隔肚皮,好壞哪兒這般容易分清。

何況是在這宮中,哪一個不是面上一個模樣,背地裏又一個模樣。

偏偏娘娘竟這般輕信,只一面,竟就認定了皇後是好人。

春然好生發愁,可她又不好勸,她侍奉淑妃這麽多年了,哪裏不知她的脾性,淑妃認死理,她覺得好的,便是認定了,輕易絕不更改。

春然也只好暗地裏嘆氣。

接下來數月,淑妃時常往皇後宮裏跑,與皇後漸漸熟悉起來。

有時皇後有空,會與她說說話,夾雜些宮中的規矩,告訴她要小心些什麽,宮中有哪些事是萬萬做不得的。

有時皇後不得閑,淑妃便自己待著。

橫豎女子一入了宮,這一生也就定了,接下來的歲月皆是虛度,淑妃最不缺的便是能隨意消磨的光陰。

“阿楚……”

淑妃聽得這一聲,猛地擡頭,便見門邊皇後正對她笑。

“皇後娘娘怎麽來了?”淑妃喜道,連忙起身跑過去,到皇後跟前草草行了一禮,便去握她的手,一碰,皇後瑟縮了一下,淑妃這才發覺,她在雪中坐了太久,手都涼了。

她忙收回手,搓了搓,放到唇邊呵氣,眼中的笑意卻絲毫未減:“皇後娘娘可是來看我的?”

平日裏都是她去仁明殿,皇後駕臨南薰殿,這卻還是頭一回。

皇後將懷中的小手爐遞到淑妃手邊:“你先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