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4頁)

許久後,連訣突兀地開口:“寧雪是我妹妹。”

周圍的談話聲慢慢安靜了下來,陳褚連不太明顯地皺了皺眉,然後笑了。

像是聽到了多麽好笑的笑話,陳褚連在詭異的安靜中兀自笑了一會兒,睨著連訣的眼神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她姓陳,你姓連。連訣,你們這叫青梅竹馬。”

“對啊小訣。”往日裏被連訣喚作叔父的男人也笑著附和,“你和小雪既無血緣,又不同姓,怎麽算得上兄妹。你從小在陳家長大,現在跟小雪結了婚也是親上加親,好事一樁,何必拘泥於一個稱呼。”

連訣很想說些什麽,但對方話裏流露出的‘養育之恩’如同一座大山,壓得他有一瞬間覺得透不過氣。

陳家領養他,供他讀書,又把最重要的產業之一交給他經營。

如果不是因為陳褚連,連訣無疑走不到現在這一步,他沒有辦法否認陳褚連對他的恩情。

四周的空氣一點一點被抽空,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沉重。

所以,哪怕他在生意場上巧舌如簧,哪怕他心中排列出萬句能夠用於反駁的話,此刻也只是張了張嘴,最後什麽也沒說。

晚宴結束後連訣便離開了,走出陳家前陳寧雪看著他欲言又止,他面無表情,像往常一樣道了聲走了,沒去看陳寧雪的表情。

車行駛過江邊的時候,連訣突然很想讓司機停下來,留在這裏吹會兒風,但很快又在心裏駁回了這個幼稚的念頭。

回到家的時候康童還沒睡,正趴在客廳的茶幾上擺弄連訣上次出國回來帶給他的樂高玩具。

晚餐的時候聽阿姨說連訣去陳先生家了,他就理所當然地以為連訣晚上不會回來,結果連訣突然進門,晚睡被抓了個正著,他一著急,碰倒了旁邊剛搭好的燈塔模型。

零件散了一地,康童站在旁邊手足無措,想去扶又怕被責備,心虛地叫了聲:“爸爸……”

阿姨接過連訣的外套,忍不住替康童解釋:“明天周末嘛,我看他想玩,就讓他多玩了一會兒。”

連訣嗯了一聲,接受了這個理由,隨口道:“玩吧。”

大概是他沒控制好表情和語氣,從而顯得太過冷漠,康童明顯比剛才更局促了,小聲跟他道歉:“爸爸對不起,我沒聽你的話……”

連訣看到康童慢慢紅起來的鼻頭,有些不耐地在心裏反思自己有那麽可怕嗎,看到他腳下散落滿地的樂高零件,又沒來由地想:康童一個人是不是真的太孤單了。

於是他今天第二次想到沈庭未,想到沈庭未對他說“懷孕”。

要是再有一個小孩……

想到這裏他皺起眉,嚴重懷疑自己的智商被那人同化了,啞然片刻,不知出於什麽原因,想上樓的休息的念頭一轉,朝康童走過來:“你在拼什麽?”

蹦床樂園到了周末總是特別忙,顧客從早到晚不間斷地來。

沈庭未沒有固定負責的區域,哪裏忙就去哪裏頂上,一天下來也不輕松。

剛幫著滑草區的同事把幾個笨重的橡皮艇搬上去,還沒等他喘口氣,聽到另一個同事在下面叫他。

他應了聲“來了”,把還沒擰開的水又放回去,走過去問:“怎麽了?”

“哥,你快幫我頂一下,這些小孩兒非要看表演。”

沈庭未下意識想拒絕,他工作之余看過同事在蹦床上做極限表演,跑墻一類的高難度技術活且不說他不怎麽會,就算他會,憑借他現在這副身體狀況也不太合適做這些激烈的運動。

男生輕輕拽了一下他的胳膊,面色尷尬,湊在他耳邊小聲說:“我前段時間不是割了那啥嘛,還沒拆線呢。你之前不是跟陳哥培訓過幾天嗎?你給他們隨便蹦兩下糊弄一下就行。”

沈庭未心中有所猶豫,但同事們平時待他都不錯,說不出個正當理由又不肯幫忙實在過意不去。

糾結許久,只好點了頭,說行。

沈庭未平時很少到蹦床上來,查出懷孕後就更少了。此刻兩邊坐了幾個八九歲的小朋友,都捧著臉滿眼期待地看著他,他不免有些緊張,奈何話已經說出去了,只好硬著頭皮上。

剛過來的時候跟著蹦床館外聘的專業老師學習了幾天,沈庭未仔細回憶著老師講解過的要點,往後退了幾步,站在最遠的蹦床上。

他閉上眼睛,聽到旁邊有小朋友很激動地喊“要飛了要飛了”,莫名覺得有些好笑,緊張的心情跟著松懈下來,在小朋友期待的呼喊中往前跑了兩步。

都說跳蹦床解壓,沈庭未踩上軟乎乎的彈力床才真正意識到果真如此。

雙腳著落的力道越重,身體彈得越高,隨著自身起伏時而失重的感覺比想象裏有趣的多,短暫的頭腦空白讓他慢慢開始忘記最近生活裏的煩惱,甚至最後彈在高空時他嘗試著用學習過的方法在空中做了一次屈體空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