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先祖余蔭(第2/2頁)

最常見的就是道侶之契。這可比凡俗的夫妻關系對姻親的影響大得多,而且是直接作用結契者本人身上。

道侶契成,意味著從此在道途上,一榮俱榮,一枯俱枯,至死都不能斬斷因果。因此,在修士中,夫妻多,道侶少。沒有多少人有勇氣,將整個大道前途都送到他人掌握中。

還有就是靈魄之契。就像“天工開物”標志性的“赤陽地火”,被燕家先祖收服後,實質上是與燕家血脈結契。又如“泰初錘”這樣的靈兵,一旦被煉化成本命兵器,就是與本命修者成契。

靈魄之契雖不如道侶之契那樣嚴重,可也是生死都會有影響的大因果。說得直白一點,就是殺人奪寶者,要承破契的因果。

那個因果可能是殺人者無法與靈寶結契,反便宜了他人。也可能靈寶雖是輾轉得來,修者並未沾血,卻被殘留的因果,放大了某次晉階障礙,結果一卡經年。更有可能是陷入險地之時,靈寶莫名引動大兇,代他人承受了因果。

如此一來,雖說修士之間搶資源,殺人奪寶是常態,但要對有主的靈級以上寶物出手強搶時,人們反而會謹慎起來。

強行斬斷他人的靈魄之契,首先要考慮能不能斷幹凈,要承受多大因果,其次靈魄失主後會徹底驚醒,還得考慮是否能將它降伏。

這樣一來,夠格的下手者,至少得是真人以上,還不能是很水的那種。再對比一下,強行破契要承受的因果,有點前途的修士還不如自己去探索秘境,收服無主靈魄,來打造自己的適合兵器。

而燕開庭向夏平生詢問何謂因果的時候,正是剛與“泰初”結契。

夏平生的解釋是,道途艱難兇險,磨礪成就者萬不存一。

若全無規則底線,一味強者生弱者死,毫無顧忌地掠奪,那麽原本有潛力登臨浮圖的新生道種,恐怕一個都活不到成長。長久以往,就是完全的毀滅。

破契的因果,可以看做建木對九州的約束,對未成長種子的保護,也是神木生發萬物、生生不息的本能。

空中轉動的船舵終於停了下來,泰初錘落回燕開庭手中,整間書屋的法陣也重置完成。

燕開庭收回思緒,按步就序地將法陣中樞歸位,拉上頭頂鮫綃,遮住垂棘之璧的光輝,然後走出門去。

今天的太陽沒有升起,整個天空不復昨夜的磚紅,而是全然的鉛灰色,就像暴雨前夕的雲低沉地重重扣在城市上空。

但是在這樣的灰霾之下,天光卻並不黯淡,世界是亮色調的,除了沒有人們熟悉的陽光,仍不會錯認已是白天。

這是繼血潮之後第二個異常天象,意味著這片大地的空間正受到來自界外的影響。世界壁壘能堅持多久才出現裂縫,縫隙大小,都與魔物來犯的嚴重程度息息相關。

整個城市都已經從睡夢中醒來,投入到緊張忙碌的備戰中,氣氛免不了有些壓抑,就連街道上的喧嘩都比平日裏要低許多。

燕開庭神識擴展了一下,發現夏平生應該已經收了他昨晚的傳訊符,但沒有回消息。於是燕開庭也不去打擾他,徑自回自己的院子梳洗、換衣、吃早飯。

城主府的牌令沒到中午就傳到了燕府,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堆慣常的資料。

燕開庭不管其它,只把協防強者的名冊拿過來看。

上面沒有“花神殿”的任何一個名字,“北羅峰雙雄”卻是在上頭的,與他們名字列在一起的,還有數個也是來自黑水西邊的強者。

除此外全是一些名不見經傳的散修,大部分都沒到上師境,應該是恰好旅行經過玉京,目的地尚遠,並非趕一趕就能到,又不想冒冒失失在“逢魔時刻”跑到荒原上去,相對而言,城市裏安全許多。

燕開庭看不出什麽其它東西來,就又給夏平生發了一道傳訊符。

這次沒一會兒就接到了回音,夏平生在前院已清點完要帶走的人,吩咐他自便。

燕開庭捏著紙鶴外型的回符,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

說起來,他還是第一次參加禦魔的戰鬥。

玉京城上一次“逢魔時刻”是五年前,燕開庭那時候十六歲,剛到可以參戰的年齡。但他當時與泰初融合不滿一年,祠堂之夜的後遺症極為嚴重,晚間常被大火和殺戮的雜音驚醒。

燕開庭最後只留在燕府坐鎮,並支援本街區。不過“天工開物”的主府法陣何等強大,比城市的大陣有過之而無不及,結果僅看見幾個魔物的影子,碰都沒碰到,就被守衛們滅了。

當然事後燕開庭被塗玉永大大嘲笑了一番,兩人因此打了好幾架,就不用提了。

燕開庭搖搖頭,站起來,感覺自己胡思亂想就是閑的。於是當機立斷站起身,大步走出門去,也不帶人,徑自往城市陣眼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