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國畫卷(第2/25頁)

最後一個到達這裏的人應該是愷撒。愷撒顯然不是個殺人如麻的瘋子,楚子航只希望他不在被殺者之列。

繞過影壁,他踏入了這一層的最深處,按照神道和影壁的先後次序,他現在踏進了供奉棺槨的陰殿。刀上的微光照亮了他的側臉,黑暗中黃金瞳獰亮,滿鼻子都是血腥氣,剛才這股味道被熏香味掩蓋了。腳下是薄薄的一層液體貼著地板橫流,踩上去略微有些黏稠,不必說那是還未凝固的鮮血,如果亮燈的話這裏的地板大概是通紅的。滿地都是屍體,屍體圍繞著堆積如山的文件箱,所有人都穿著黑色的風衣。他們都是執行局的幹部,頂級精銳,在忙於搬運文件的時候遭到了突襲,巨大的創口直貫心臟。左肺動脈和右肺動脈被斬斷,人體中的全部動脈血都是由它們輸出的,所以心臟在最後一次跳動中泵出了幾乎所有的鮮血。

楚子航收刀回鞘,在一具屍體旁跪下,試圖辨別行兇者所用的武器。但他看不出來,傷口大到令人發指,某件武器從這個人的肩部往下砍,砍到他的心臟處收手,幾乎砍掉了他的肩膀和手臂。這絕非刀劍所能造成的傷口,在人類有史以來的所有武器中,放大三倍的消防斧是最有可能的,但那柄巨型消防斧上又有鋸齒般的刃。總的來說這是一柄奇怪的斧鋸,刃長達三尺,重量超過三十公斤,被人揮舞如風,這根本不現實,除非是《魔獸世界》裏的巨魔降臨人間。

愷撒就蹲在這具屍體的另一側,有他在楚子航就不必擔心偷襲了。在加持“鐮鼬”的狀態下,基本上沒人能突襲愷撒,他就是雷達。

“這算什麽?貫穿傷,撕裂傷,還是爆炸傷?”愷撒捏著鼻子,“或者‘被巨型龍怪咬一口傷’?”

愷撒說得有點道理,這些人也可能是被嘴闊一米以上的巨型動物咬了,那只巨型動物的牙齒一定像鋸齒般交錯。

“我到的時候他們的體溫還像活人,也就是說殺人者就在我到達這裏前的幾分鐘剛剛離開。”愷撒說,“要是早上來幾分鐘我大概也死了。”

“從現場能看出什麽?”

“很快,整個過程不超過十秒鐘。這些人都帶著槍,但從殺戮開始到結束,居然沒有一個人能把槍掏出來。”愷撒說,“我認識的人裏只有一個能那麽快,校長。”

楚子航認同愷撒的判斷,如果再早幾分鐘他們都會死,即便有“君焰”這種能力,但在可以匹敵昂熱的高速中楚子航根本來不及釋放言靈,來不及暴血就失血昏迷。愷撒的生存幾率反而高些,但被殺幾乎是一定的,他可以提前覺察到進攻,但無力抵禦對方極速的進攻。就像某本武俠小說裏說的,天下武功無不可破,唯快無敵。

“有什麽人敢在蛇岐八家的總部裏對執行局大開殺戒?”

“大概是個藝術愛好者吧。”愷撒聳聳肩,“給我電筒。”

愷撒擰亮電筒之後高舉過頂,貼著墻壁行走,猙獰絢爛的壁畫被照亮了,仿佛一部歷史長卷在他們面前展開。跟影壁一樣,墻上鋪滿了赭紅和靛青色的古畫,人身蛇尾的古代生物組成一眼看不到頭的祭祀隊伍,有的高舉火把,有的手持長杖,還有些駕馭著背生雙翼的龍,祭祀隊伍圍繞著巨大的地洞舞蹈,地洞中躺著巨大的骨骸。畫師用熔化的真金繪畫那具枯骨,它的左眼是太陽而右眼是月亮。

楚子航站在壁畫下方仰望,久久地說不出話。僅是影壁上的一幅畫就美得令人窒息了,而面前的墻上是數以百計的古畫連在一起,描繪出一個難以想象的世界。

“這裏什麽都沒有,就是這些東西。這座空蕩蕩的大殿就是用來陳列這些壁畫的,他們需要足夠大的墻壁,所以把整層樓都空出來了。”愷撒說,“日本人奢靡起來可真是兇殘。”

楚子航用手指在壁畫上蹭了蹭,指尖上染了一些紅色的粉塵。他嗅了嗅自己的指尖:“是氧化鐵做的顏料。”

他接過愷撒手裏的電筒,緩步前進,一幅接一幅地看著壁畫,再也不說一句話。

“看出什麽沒有?”愷撒在楚子航屁股後面跟了好半天,終於忍不住發問。

加圖索家的少爺屈尊降貴當宿敵的跟屁蟲,通常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但愷撒心裏承認楚子航在知識積累這方面遠遠勝於他,他又對這些壁畫太過好奇,所以才不恥下問。

“像是佛教中的本生畫。”楚子航沉思了很久,“原本不是繪制在這裏,而是畫在某座古代寺院的石灰質墻壁上,有人用膠和化學品把這些壁畫從朽爛的墻壁上整體剝離下來,把它們轉移到這裏的墻壁上。在文物保護中這種作法被稱作‘整體揭取’,是非常精密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