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城 第五節

明前這個只剩殘垣斷壁,一片蕭疏的地方,就是少年的,家?!

處處破敗,屋子已經不是屋子,爛成了一堆堆石頭與荒草,只有一間還剩大半個屋頂, 勉強能遮風擋雨。看這裏的情景,跟歷史資料上描述的古瑪雅人住地頗為相似。

跟著少年進了那間破屋,看到水壺與碗盤,還有些簡單的工具。整齊地放在角落。我注意到墻壁上到處都畫著一個螺旋狀的圓形符號。

—些看起來都已經變質的玉米餅被送到我們面前,少年說:“餓了就吃這個。水壺 裏有水。”

大叔拿起一個餅,聞了聞,扔到一旁,悶聲不吭地去了屋外。很快他就回來了,手上多了一只小野豬似的的動物,甩到我們面前:“把這個拿去烤了,那些餅子是人吃的嗎!”

“你怎麽抓到它的?”少年十分驚訝,“以前村子裏最勇猛的措人也抓不到這種東西, 它是這裏跑得最快的動物了!”

“你管我怎麽抓到的,趕緊弄來吃!”大叔不耐煩地回答。

連我都驚奇於大叔這一回的速度,還有,他居然也能跟少年交流。

少年十分歡喜地跑出去處理獵物了。

不多時,獵物變成了在篝火下吱吱冒油的噴香烤肉。

少年叫帕卡爾,他說這在當地話裏是盾牌的意思,奶奶給他起的。

“你屋子裏那些圓圈符號有什麽特別的意思?”我一邊大嚼烤肉一邊問。

“每當家中有人遠行,家人都會在屋裏畫上這個,是能保佑親人平安回來的護家神符。”帕卡爾說。

所有人面面相覷,看這裏的光景,顯然這神符沒有什麽作用。

“怎麽到現在都只看到你一人?”九厥問,“你們村其他人呢?去打獵了?”

“已經沒有人了,火焰在帕卡爾的眼睛裏跳動,“他們都沒有回來。”他看著我們,“你們又從哪裏來的?看起來跟我們 很不一樣。”

“我們從天上掉下來的。”大叔皺眉道,“整個村子的人都死光了? ”

“只是沒回來。”帕卡爾攥緊拳頭,“未必死了。”

啪啪作響的柴火中,帕卡爾沉默了許久,向我們講出了在這裏發生的一切——

他的祖輩都是一出生就在這裏。但幾千年前,祖輩們的祖輩,也是生活在“上面”的。因為一場災禍,幸存者們跟隨偉大的羽蛇神遷移到了溫暖光明的“地城”。在那之後, 懷抱著對羽蛇神的敬畏與感激,大家在地城中安居樂業,代代延續下來。神一直保護並照顧著他們,驅除猛獸,開墾荒地。沒人想再回去,這個世界,是比上面好上千百倍的天堂。

可是,這樣的好日子,在三十年前結束了。地城的中心,那座為了幾年羽蛇神功績而修起,同時也作為神在地城的宮殿的金字塔附近,出現了神秘的怪物,無人能形容出那究竟是什麽,它們無聲無息地吞食這裏的動物,包括人類。

因為靠近神殿的土地最肥沃,所以他們的耕地與狩獵都在那個範圍以內,失蹤者一去不回,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然後便開始了惡性循環,失蹤的人,必然引去更多尋找的人,這些人,也沒有回來。不死心,又去找,再失蹤。仿佛一條惡毒的繩子將人們串聯捆綁起來,挨個拖入地獄。

悲傷之極的他們向羽蛇神祈禱,又在神殿之下挖下鹽溝,一來警醒幸存者不可以再到那邊去,二來希望鹽溝能阻止惡魔的侵犯。

可是毫無用處,失蹤的人仍在繼續。大家只好遠離神殿,在鹽溝之外小心翼翼地生活,才算短暫告別了噩夢,可是,最近幾年,幸存下來的村民們,身體變得越來越不好。無端端地患上怪病,什麽草藥都沒有用,年紀大身體弱的人,很快就死去了。年輕些的,拖的時間長一些,可也難逃一死,每個人死去時,眉心處都像碳一樣黑。後來,有人說在神殿附近,有一種可以治百病的藥花,或許可以制止這場怪病。於是,剩下的部分青 壯年冒險去了那邊,但是,又沒有回來。

死神以各種方法,將整個村子屠殺到只剩下十幾人。

就在前不久,帕卡爾的父親,帶著剩下的所有人,包括帕卡爾在內,抱著孤注一擲的決心,往神殿那邊去,一來希望找到治病的藥花,二來希望找到失蹤的人。可是,進入鹽溝內的叢林不久,怪事便發生了,結隊而行的他們,走著走著,就有人突然被拖入叢林深處,根本看不清是什麽東西幹的。很快,慌亂中的人失散了,落單的帕卡爾喊著父親的名字,忽然,他聽到父親也在喊他的名字,循著聲音而去,沒見到父糸,卻看到一支又長又細又軟的,綠色的“手”從那些花草中的縫隙裏鉆出朝他撲來。